她忽然又不敢出聲了。
“你走吧。”秦舍意松開她,卻沒有回頭,蒲與荷便繞到他跟前,秦舍意又微微側過身去,蒲與荷也跟着轉了過去,眼巴巴地望着人。
糟了,師兄看着好難過啊。
蒲與荷拍拍他的背,秦舍意揉了揉眉心,微歎:“走吧,小蒲。”
“義父,你是不是抓着大将軍什麼把柄?你悄悄和我說,咱們一起想辦法——”
“可以了,小蒲。”秦舍意打斷了她的話,原本揉着眉心的指節松開,掌心捂住了半張臉,“你走吧。”
蒲與荷感受到了他隐藏在表象下,洶湧而至的悲傷。
一定有内情。
蒲與荷冷靜下來:“我們是一家人,有任何事,我都可以和你一起分擔的。”
秦舍意背過身,沉默地往裡走,蒲與荷想追上去,卻被雲陽郡主拉住了手。
蒲與荷:“……”
忘了現場還有一個人。
雲陽郡主蹙眉:“你别逼他了,他這性格,不會說的。”
“那我現在不說話,我陪着他。”蒲與荷抽開手,雲陽郡主不悅,但沒有像往常那樣刁難她:“行,那我在你家住下。”
“可以啊。”蒲與荷沒時間和她耍花花腸子,想也沒想地答應了。她快步跟上秦舍意,但對方先她一步進了房間,并将房門反鎖,任由蒲與荷在外頭蹦跶,就是不肯開。
“到底怎麼了?”
蒲與荷感覺自己就是個局外人。
她郁悶極了,再看看身邊的刁蠻郡主,就更是郁悶。
是夜,她趴在窗子上,擡頭望着天上迢迢銀河,想以此來纾解内心的混亂。雲陽郡主走到她身邊,見她這歪七歪八的姿勢,又是好一頓教訓。蒲與荷聽了心煩:“你要不也來趴着?我給你挪個地兒。”
“成何體統!”
“嗯嗯嗯。”蒲與荷敷衍着,回到屋裡,往床上一滾,直挺挺地不動了。
雲陽郡主也跟着躺下。
蒲與荷:“……不成體統。”
“都要睡覺了,成什麼體統?”雲陽郡主側過身,撐着頭,微垂着眼簾看她。蒲與荷也擡眼,不知道是不是太煩,煩出錯覺了,她居然從某人臉上看出了一點,寵溺?
蒲與荷:“……”
為什麼覺得她好像愛上我了一樣?晚上吃飯也沒吃到菌子啊?
蒲與荷揉揉眼睛,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我去廚房熱點宵夜,你吃什麼?”
“随便。”
“哦。”
蒲與荷打了個呵欠,披了件外衣往外走。
她其實是想去看看秦舍意。
不知道晚上她送過去的飯菜,那人吃了沒有。
她溜溜達達走到了那人的房門口,那原本擺着飯菜的托盤已經不見了。蒲與荷看了看那透着昏暗燭火的窗戶,腦袋裡又閃過從前看過的古裝劇。于是她弓着腰,蹑手蹑腳走近些,伸出手指,想給窗戶紙戳個洞。
然後窗戶就被打開了。
蒲與荷與秦舍意打了個照面。
她下意識地扒住窗沿,蹲下身,仰頭望着他,秦舍意明顯愣了下:“小蒲?”
蒲與荷眨眨眼,很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我就是來看看你。”
“我沒事。”秦舍意見她穿得單薄,轉身去拿了件襖子,給她披上,“外邊冷,快回去吧。”
蒲與荷望着與自己一牆之隔的某人,欲言又止。她想,這個時候不應該讓秦舍意再傷心,但又實在舍不得。
蒲與荷也跟着難過起來。
她伸出胳膊,抱住了面前這個人。
秦舍意明顯僵住了,動也不動。
好香啊。
蒲與荷腦海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這個。她個子不高,中間又隔了一堵牆,她隻能踮着腳往前傾斜着上半身,耳邊正好是秦舍意的心跳。
心跳比較快,嗯,心動過速。
蒲與荷又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名詞,然後她松開人,鄭重其事地拍拍他的胸口:“不要擔心,有我在。”
雖然我解決問題不行,但至少,目前有個大腿可以抱抱。蒲與荷又想起了雲陽郡主那疑似寵溺的笑容,突然打了個寒顫,完了,真的不對勁。
蒲與荷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以至于手都忘記從秦舍意身上拿開。對方回過神,往後退了一步,蒲與荷這才清醒過來,頓時裹緊身上的襖子,嘟囔着:“明天見。”
然後飛快地逃離事發現場。
昏黃的燭火勾勒出秦舍意孤獨的身影,他默然而立,久久不言。這夜風蕭瑟,窗前那棵青竹輕輕搖曳着,落下一片枯黃的竹葉,飄飄蕩蕩,随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