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節将至,各家各戶忙碌着準備過節。
鎮西侯府内,侍從仆役們堆在一塊,叽叽喳喳。
院子當中擺放着三個木槽,整齊排成一列,一個侍從拿着榔頭敲着槽裡的面餅,一老婦從旁輔之,一捶一撥,配合得甚是默契。
橋絡坐在一側,聽着府裡的掌廚大師傅介紹着。
“這打糕,是南方這邊的吃法,需要把糯米煮熟,再放到木槽裡用榔頭反複捶打,使其漸漸成型,最後切成小塊,蘸上白糖,那滋味,吃起來是又香又筋道。”
“不錯,做好後分發給府裡每個人,讓大家都沾沾節日的喜氣。”橋絡放下手中的茶盞,吩咐道。
“好咧,三小姐您就等着瞧好吧。”大師傅笑着應道。
一旁的橋恪跟着走了過去,稀奇地東瞅西看,走三步停兩步,最後停在了一個木槽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捶打的侍從。
大師傅擡頭,試探問道:“小公子想試試?”
橋恪點頭,赧然笑了一下。
大師傅從捶打的侍從手裡拿過榔頭,遞向他,橋恪立馬接住,走到木槽前,照着剛剛侍從的樣子,開始捶打起來。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橋恪隻覺得肩膀酸痛,開始漸漸使不上力氣,動作也開始快慢相間,榔頭亂飄。
大師傅見狀趕忙走了過去,“這打糕是個力氣活,小公子還是交給我們來做吧。”
橋絡掩唇輕笑,恰巧被橋恪捕個正着。
繼續一番敲打,仍舊是不得章法,斷斷續續下,橋恪還是停了下來,忍不住解釋,“這個确實很費力氣,不是我不行。”
“練武的哪個不費力氣,你平日裡偷懶,這真上去了,馬上就現出原形。”橋絡沒有順勢而下,輕輕又激了他一下。
“你若行,你來上。”橋恪生氣道。
“試試便試試。”橋絡站起身來,朝着木槽的方向走去。
“使不得,這活又累又髒,三小姐如何使得……”
大師傅急忙勸阻,話還未完,橋絡已經走到了跟前,衣袖一收,伸出了手。
大師傅無奈,隻得讓出來位置,站到側邊,仔細指點着。
“三小姐可以慢點,不用着急,不用過度用力,照着你平常的力氣就行……”
橋絡雙腳一分,耳邊聽着師傅的指導,一下一下地捶打着木槽裡的打糕,一旁的老婦也跟着她的節奏,一提翻一下。
兩刻過後,雖比不上旁邊的速度,卻也已經算是有條不紊。
大師傅漸漸止住了聲音,看着橋絡,臉上漸漸露出了欣慰之意。
橋恪站在一旁,睜大了眼睛,跟着榔頭的動作一上一下,漸漸忘記了自己的不忿。
院子中漸漸隻剩下衆人忙碌的聲音,未參與的也或安靜站立或緩步走開。
漸漸地,衆人已經融入了節日的氣氛之中。
忽而,幾聲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遠遠地,還未來得及融入院中忙碌的衆人之中。
橋老叔走了過來,他看向衆人,剛要高呼,卻被身後的男子止住。
“既然三小姐在這裡,就不用帶路了,我們自行過去便是。”伏濟桓開口說道。
“好,那伏公子自便,老奴就先退下了。”橋老叔應着,轉身又回到了大門口處。
如今的院子裡,刺骨的冬風仿佛遠離,留在此處的,隻剩下甯靜祥和。
橋絡擡起榔頭,對着木槽穩穩捶下,飽滿的額頭,幾滴汗水劃過,順着臉頰,緩緩而下,還未來得及到更深處,就被她随意用胳膊一擦,下一動作又穩穩落下,如此反複,不過幾息,已經持續了好幾下。
“你停在這裡做什麼?”衛炤打身後走來,對着站在前方的伏濟桓問道。
伏濟桓緩過神來,目光變回清明,“橋府在做打糕。”
“哦?我來瞧瞧。”衛炤越過他,往前走去。待看清前方忙碌之人,大聲笑道:“你倒是有閑心,還能自己做這些費力的事情。”
橋絡眼眸輕擡,掃過突然出現的兩人,沒有停下動作,繼續捶打,“等我打好,請兩位嘗嘗。”
衛炤一樂,擠開一旁的大師傅,自己站到了身旁,瞅着她的動作,“你這小細胳膊的,别打糕沒吃上,自己先累壞了,來來,讓小爺我來幫你。”說着束起衣袖,就要接過手來。
橋絡也不矜持,停下動作,直接遞了過去。
“行,那我就等着小侯爺的打糕了。”橋絡拍拍他的肩膀,轉身走向了一旁的椅子。
伏濟桓坐在另一側,提起茶壺,幫她續上一杯茶水,遞了過去。
橋絡接了過來,點頭輕笑,忽而又打量着對方,開口問道:“二公子怎麼又換回了青衫,還是書院那日的玄衣好看。”
“喜歡什麼便穿什麼。”伏濟桓微微一怔,擡頭對着橋絡輕笑。
“不喜歡笑就不要笑,勉強自己做什麼,習慣是習慣,喜歡是喜歡。”橋絡看着遠處有些手忙腳亂的衛炤,随口回道。
“笑自然是笑,穿青衫也自然是因為喜歡。”伏濟桓收起笑容,語氣變得平淡。
橋絡和他對上一眼,頓時覺得好沒意思,隻得低下頭來,繼續飲起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