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一句不怎麼标準的中文。
南汐猛地看過來,隻見面積不大的攤位跟前站了兩位個子高大的男人,把她面前的光都擋了大半,投下一片陰影。
右手邊的客人戴着一副眼鏡,是剛剛打招呼的人,正朝她揮揮手。
南汐的注意力卻被左邊客人的手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雙幹淨有質感的手,手掌寬大,骨節凸出,指甲修剪整齊,修長的指節間随意地握着一部手機。
在南汐的眼裡看來,如果普通人的手是遊戲裝備裡的白色普品,那麼此人的手便是媲美雕刻家精雕細琢的傳說級藝術品。
上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手,還是在大哥的朋友圈裡。
她下意識地将目光上移。
他身穿最簡單的白襯衫,落日餘晖溫柔灑在身形輪廓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色的神聖光暈。
視線最後落在了男人的臉上。
鼻梁高挺,眉眼英俊,那雙說不清意味的深邃眼眸正安靜地注視着自己。
南汐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開視線,看向右邊的人。
說話時氣息都不穩:“你、你好,需要買什麼嗎?”
那人沒說話,倒是藝術品的主人開了口:“你好,能幫我貼個膜嗎?”
聲音也如南汐預想中的那樣好聽,她覺得自己快要臉紅了。
心跳也毫無預兆地亂了節拍,仿佛撒了一把跳跳糖,鮮活又生疏的悸動。
南汐沒做過貼膜的工作,但她以前在宿舍裡見過室友貼,覺得不會很難。
她用力地點了兩下頭,随後便看到男人将手裡的手機遞了過來。
南汐雙手接了過來,看到屏幕上的鋼化膜一角裂開成網,應該是手機摔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手腕那串藍紫水晶手鍊上。
“可愛呢。”
另一個聲音似是調侃,說了一句日文。
南汐高中外語學的就是日語,大學又是商務日語專業,日常聽力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她在心裡默默猜測,大概是來旅遊的外國遊客。
“她是不是高中生?”普通說。
傳說的聲音裡夾雜一絲笑意:“你問問。”
“我不會。”普通說,“你教我。”
“我也不會。”傳說說。
普通笑了起來。
南汐邊聽他們用日語聊天,邊将損壞的鋼化膜撕下來。
她裝作聽不懂,剛撕開了酒精棉片準備清潔屏幕,大概是手指碰到了,手機自動亮了。
闖入眼簾的,是一張極其眼熟的壁紙。
南汐怔在原地,手上的動作都僵住了。
Tsuki的虛拟形象在短時間内深入人心,不過半年時間,她的超會團人數就突破了500,平台運營聯系到她,可以開啟粉絲團專屬套裝了。
這意味着南汐能定制Tsuki個人禮物、裝扮、套裝。
南汐約畫師畫了不少個人形象圖,其中有一些用不上的,便作為節日賀圖使用。
而這部手機的鎖屏壁紙,正是南汐今年新年時發布的賀圖,至今還是她的直播間背景圖。
賀圖裡的人物相比直播間展示的皮套會更加成熟,主題為春日音樂會,穿着飄逸白色長裙的Tsuki躺在草地上,懷裡還抱着一隻小貓。
這張賀圖在網上傳播度不廣,如果他有的話,是不是就說明……
他是自己直播間的觀衆?!
南汐不由得擡起頭,目光呆呆地看向男人。
他正巧也看了過來,溫聲詢問:“怎麼了?”
“你的壁紙是……”
南汐意識到自己差點要說漏嘴,連忙止住話頭,結巴地補齊下半句,“……好、好看。”
男人笑了笑,似乎隻當她在誇獎:“謝謝。”
普通:“她在說什麼?”
傳說:“說好看。”
“誰好看?”普通說,“一定是我。”
傳說:“她剛剛有看你嗎?”
普通:“……”
普通:“搭讪高中生會被認為是奇怪大叔。”
傳說:“她不是。”
普通:“那怎麼穿高中校服?”
傳說:“這不是校服。”
普通:“兄弟,别為你的行徑找借口。”
南汐心不在焉地聽着兩人對話,不由自主地把貼膜速度放慢了下來。
她在心裡盤算着要不要認識一下傳說。
剛剛偷看他的那一眼,又讓南汐有些搖擺不定。
她的觀衆年齡層基本處在十幾二十歲,男人看起來就不像是會喜歡看她直播的樣子。
但她又想到,面前的兩人似乎是日本人,如果錯過了,要想再碰見可就希望渺茫了。
不久前她還跟表姐說自己沒有戀愛的想法,可此時完美長在自己審美點上的男人如天神降臨在面前,南汐沒辦法無動于衷。
南汐心裡糾結萬分,動作再慢,一張膜也磨磨蹭蹭地貼完了。
她一狠心一咬牙,最後還是偷偷地做了個小動作,把旁邊的紙巾盒蓋在了收款碼上。
她把手機還給男人,他接過去時,兩人的指尖無意間碰撞在一起,不過短短幾秒又很快分開。
心跳如鼓,黃昏的餘熱仿佛從被他碰過的那一小塊皮膚一路蔓延到臉頰,将她藏在長發下的耳尖都燒紅了。
南汐聽到他禮貌地詢問多少錢。
剛剛還沒打好腹稿,南汐略顯慌張地拿出自己的手機,對上男人含笑的眼眸,聲音小了一些:“我、我是來幫忙的,可以加微信轉我嗎?”
“好。”
男人似乎沒有發現她話裡的不對勁,主動将微信二維碼調了出來。
南汐沒想到他問都不問就同意了,連忙打開微信掃了碼。
然而接下來彈出來的用戶資料,讓她徹底傻眼了。
默認的灰色人頭頭像。
用戶名處三個排列熟悉的大寫字母。
這……
這不是她的榜一大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