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這家公司以來,喬曼甯還沒申請過年假,去年的年假還沒清零,累上今年的都快三十天了。
剛好H&B的競标結束了,另外一個大項目也徹底收尾了,喬曼甯在系統提交了三天年假。
木棉花聽見她開口請假時,臉上還閃過了一絲意外。
抵擋黃西村已是下午時分,換了四趟交通工具的喬曼甯仗着有雲景随時給她提神醒腦,絲毫沒有疲憊之色。
這小貓簡直是遊戲人的無敵夢中buff。
喬曼甯率先到了來之前聯系過的村委會辦公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門在暗中助力的原因。
隻是一張黑白照片,一個名字,一個服役部隊的編号,喬曼甯都做好了長期的準備,沒想到那天在陵園遇到的阿姨十分靠譜,喬曼甯剛走,她就把信息提交給了相關單位,再加上喬曼甯在網上搜尋到的信息,多方交叉對比,很快就找到了黃爺爺可能的出生區域範圍。
由于村子改名合并,又花了一周時間喬曼甯通過相關部門聯系上了當地鎮委會,鎮委會十分重視這個事情,連夜把幾個村的檔案都翻了出來仔細對比信息。
和喬曼甯對接的黃西村村幹部小李早已等待多時,領着她前往有可能的幾家人走訪。
最開始聯系時,喬曼甯一直描述的是黃阿勇這個名字,打了好幾通電話也沒找到一個符合年齡條件叫這個名字的人。
後來想想那個年代家裡叫的名字不一定是後來戶口登記的名字,喬曼甯又改成了黃姓和名字裡帶勇字的描述,卻還是一無所獲。
喬曼甯都有些洩氣了,突然想起來上次陵園的阿姨不是說過當年的老人大多不識字,那個年代登記姓名都是村民們方言口述,幹部們登記,漢語同音字又那麼多。
喬曼甯這才反應過來,用yong的發音又重新聯系了村委會,這才有了相對确切的消息。
當地戶籍系統登記的有幾位符合條件的村民檔案,名字帶永或泳的。
喬曼甯跟着村幹部沿着蜿蜒曲折的泥巴小路行走,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田野,遠處是一片片茂密的林子,像綠色的屏障。
村中的房屋多為傳統的磚木結構,屋頂鋪着灰瓦,牆角爬滿了青苔。
偶爾,幾聲雞鳴狗吠打破了這份甯靜,又很快融入到自然的甯靜之中。
青壯年都背井離鄉前往繁華的城市尋找機遇,老人們坐在門前曬着太陽,孩子們則在旁邊嬉戲打鬧。
都是村子,這裡比楊家村多了太多的生氣,一切都井然有序。
常年身處CBD的喬曼甯竟品出一絲遠離喧嚣世外桃源的味道。
連着走訪了兩家,老人們都表示不是黃阿勇的家屬,也不認識他。
照片傳閱到一位阿婆手中,她戴上老花鏡拿着喬曼甯放大後的照片端倪了許久。
“您看着眼熟嗎?”
喬曼甯蹲了下來。
阿婆的手點着照片,說着什麼,喬曼甯聽不懂永州方言,将目光投向了村幹部。
“阿婆說長得像黃興家的小兒子。剛好是我準備領你去的下一家,走吧。” 村幹部也松了一口氣。
兩人一貓來到了一個院子的圍欄外,房子雖然很舊但不破敗,院子裡也收拾的很幹淨。
肩負重任的看家小狗被敲門聲從睡夢中驚醒,起身沖着陌生人邊叫邊搖尾巴。
這是最後一家了,喬曼甯緊張到不受控制的開始冒汗。
“怎麼,你也讨厭狗?”是一直安靜的雲景。
這個問題有些沒來由,喬曼甯猜到大概是自己心跳體溫都在極速變化讓雲景有了誤會。
“呃……我隻是有點緊張。這是最後一家了,如果這家沒戲,那這次旅程就可以畫上句号了。”
喬曼甯如實回答。
一個頭發花白的大爺邁着不利索的腿腳穿過院子打開門,和村幹部打招呼:“喲,小李啊,啥事啊?”
村幹部示意大家進屋再說。
小屋收拾得一塵不染,整潔有序。
雖然都是老物件,卻看得出主人家很愛幹淨。
村幹部三言兩語說明了喬曼甯的來意。
大爺仔細看了好一會兒照片,用手背抹去眼角的淚水,又将照片遞給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老婆婆。
黃昏透過稀疏的樹梢灑在阿婆那布滿皺紋的手上,她的手輕輕顫.抖着。
透過鏡片,阿婆凝視着眼前的照片,試圖辨認出那模糊的面孔。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周圍的一切都停了下來,喬曼甯聽見自己心髒蹦蹦蹦的響聲。
“阿永……”
阿婆的眼中漸漸湧出了淚花,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滴落在照片上衣襟上。
喬曼甯鼻頭一酸,眼淚流了下來,這些天一直壓.在心上的石頭終于可以落地了。
晚上的村子異常安靜,喬曼甯獨自站在院子中間,看着周圍的石牆和老樹。
九月的夜晚泛着一絲涼意,微風帶來了遠處某種昆蟲的叫聲。
她擡.起頭,目光穿過稀疏的雲層,投向星空。
“好久沒有見過這麼多星星了。”
喬曼甯喃喃自語。
村子裡沒有光污染,沒有高樓大廈玻璃幕牆,夜空上的星星格外明亮。
喬曼甯腦子裡亂糟糟的想起了許多事情,想起了小時候無憂無慮的自己,想起了自己剛畢業的美好幻想,想起了和房價差距越來越大的工資,想起了最近的搖擺不定和自我懷疑。
在這片星空下,在這個村莊裡,所有的煩惱和憂慮似乎都變得渺小起來,讓人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