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小貓兒第一次這麼晚回家,而且姑娘的臉色看起來也不怎麼好,蘭徹叫停一切話題,先關心姑娘的狀況。
小貓兒卻搖搖頭,笑着跟蘭徹說自己沒事。
蘭徹摸摸她的額頭,倒是不燙,放下一點心來,卻也不可能完全放心,自從潘莉太太去世,小姑娘的精神也一直比較低迷,蘭徹真怕她也生病。
這時候加加倫倒了一杯熱水,作勢要幫小姑娘送到房間裡去,順便寬慰道:“雖然傷心不影響你的漂亮,但會叫别人擔心呀。”
“喏,”加加倫的下巴朝蘭徹的方向擡,“你瞧你哥。”
難得淺金發色男子這般正兒八經。
小貓兒兩隻耳朵耷拉下來,尾巴也垂直拖在身後,表情是疲憊低沉和一點愧疚,她跟蘭徹說抱歉,保證以後不會回來這麼晚了。
摸摸小貓兒的頭頂,動作十分輕柔,蘭徹是不會責備她的,畢竟曼格先生剛剛喪妻,小貓兒在那邊幫忙就耽誤了時間也無可厚非,隻是看姑娘臉色太差了,像是要感冒的前兆,蘭徹想着還是給她拿一份感冒藥預防比較好。
這樣一來,感冒藥他就得準備兩份了。
貓兒回到房間後開始洗漱,很快房間裡便安安靜靜沒有聲音了,應該是小姑娘吃了藥乖乖睡下了。
過了一會兒,确認人應該已經睡熟,外面的男人們才再度發出聲音,隻不過每個人都收着嗓子,完全和不久之前截然兩樣就是了。
加加倫先開的口,問蘭徹他們去做什麼了。
蘭徹倒也不隐瞞,把剛才一路的見聞分享出來,包括鬼火怪象是巫族秘術導緻的這件事。
言下之意,認為操縱怪象的,應該就是巫族的人,或者,至少跟他們有關。
比真正的貓兒更像一隻貓的男子抱着一隻靠枕發表見解:“我并不覺得會是巫族的人,你說用那種粉末的陣法是最基礎的秘術,那為什麼要在那麼多人面前使用?還不收拾現場,等着暴露自己嗎?”
“你瞧,被你們一眼看出來了不是?”
加加倫的意思,是用基礎秘術裝神弄鬼太愚蠢了,無論目的是什麼,很容易就被拆穿。
但如果是故意用這種手段讓别人以為是巫族,就很說得通了。
可是蘭徹搖了搖頭:“不,我們這裡是偏遠落後的小地方,現在都沒人認得巫族了,更沒人認得什麼秘術。像我,如果不是村長正好有藏書,我根本沒有聽過‘巫族’的名字。”
換言之,在水晶島上使用秘術其實挺安全的。
淺金發色的男子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麼,蘭徹隻露出一個大大的純淨微笑,拍了拍人的肩膀,讓他趕緊去睡了。
緊接着蘭徹帶一旁的第三人上了三樓,順便就把給人的感冒藥一同送到了房間。
羅爾威斯看得出來男人是心事重重的,但并沒有再上前安慰了,反正人現在看起來又沒有在哭。
就像對方也不會把和老村長談話的内容告訴他一樣,他們不是這麼近的距離。
男人走後羅爾威斯銷上了門,拿起浴巾和睡衣往浴室裡走,哦,這件其貌不揚款式有點土土的,但手感不錯的睡衣就是那天他們逛街的成果之一,蘭徹給他買的。
羅爾威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回想起這個了。
他走進浴室,打開熱水器下的花灑,然後脫下身上的薄衣長褲,對着鏡子照了照。
奇怪了,從那艘遊輪上下來,他一直覺得身上隐隐約約有些說不出的怪異,左照右照,卻也照不出什麼不同。
倒是一不小心鼻息間仿佛又萦繞起一股香味,蘭徹身上的體香...
不不不,羅爾威斯甩了甩頭,趕緊站到花灑底下去,要用熱水打斷自己的想法。
好在洗完澡出來,那股“陰魂不散”的味道總算是消散了,羅爾威斯的注意力轉移到床前木桌上的感冒藥。
水晶島不與外界聯通,許多基礎藥品都是村民自己制造,所以也就沒有統一的包裝,眼前這一盒顯然就是蘭徹去藥鋪抓了藥後自己折了個小盒子收納起來的。
普普通通的白色紙盒,盒子上是手寫的用藥說明。
幼圓的字體,一看就是蘭徹的筆記。
到現在為止羅爾威斯已經内心嘲笑過這人的幼稚字體好多次了,像小學生寫的。
但一想到人認認真真握着筆,一筆一畫寫着用藥說明的樣子,羅爾威斯又忍不住發笑,那個畫面真是傻得很。
拿出藥闆,摳出兩粒來,打算就着溫水咽下去。
本來羅爾威斯是不打算吃感冒藥的,是堅定的認為自己沒有生病,可沖完熱水澡,腦袋竟是有些昏昏沉沉的,鼻子也開始不透氣兒了,沒辦法,可能真的有點着涼了吧?
吃完藥裹在被子裡睡下,羅爾威斯迷迷糊糊的想着,明明從小到大他幾乎沒有感染過一次風寒的呀。
同一棟房子的二樓,還有一個窩在被子裡,幾乎把自己裹成菜心蟲的人,隻不過區别在于樓上那個已經暈暈乎乎睡着了,而蘭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他不知道幾分鐘前有人因為他的體香而需要熱水沖頭才能打斷氣血上湧的感覺,蘭徹腦子裡回放的,是在村長家時他和村長的談話:
老村長的茶室,時常點一盤檀香,這老頭就是這樣,大多數時候大大咧咧甚至有些邋遢,但有些地方又固執的保持高度時髦。
剛才是因為去得晚,香柱已經燃盡,可蘭徹還是細心地看到了角落裡新鮮的煙灰。
可能有人會覺得這根本無關緊要,但蘭徹看到煙灰便想起以前經常來村長家做客的日子。
那時候他的父母還活着,每每到這裡來時也不是自己一個人,還會搭上一個玩伴——亞伯拉罕。
很難想象,他和亞伯蘭罕還有單純作為玩伴的一段時間。
老村長家裡書多,喜歡把小孩子們都叫來,像辦一個臨時的小課堂一樣,蘭徹和亞伯蘭罕就天天一路同行,聚會之後又一起回家。
有一天回家的路上下暴雨,深坑積了水,但那又是回家的必經之路,亞伯拉罕脫了自己的鞋襪讓蘭徹幫他提着,而後把蘭徹背到背上,就這麼趟了過去。然後大的身上滿身泥濘,小的則幹幹淨淨,沒有沾上一絲泥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