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格先生做賊心虛,不到天黑透了不敢出門,十點多出門的時候又趕時間,去墳場搬運棺材的時候便也沒來得及掀開檢查一下。
一般情況下好像也沒人會這麼做。
總之,看到妻子的屍體成為“人質”的男人發了瘋,連滾帶爬地撲到棺材邊,掀開棺蓋一看,...當真隻有兩塊烏漆嘛黑的大石塊...
啊......!男人撕心裂肺的尖叫,一串叫聲用盡了所有氣力,爛泥般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加加倫牙酸似的咬緊了後槽牙,一邊吸涼氣一邊搖頭,對蘭徹道:“真有你的,夠損。”
蘭徹的态度是彼此彼此:“你也不賴。換石頭可是你的想法。”
淺金發色的人把臉轉過去,像一隻不敢直視人的屑貓,不打算承認。他的本意是好心,不換差不多重量的石頭進去,那人一掂棺材就會露餡兒。
隻不過...好吧,也多少存了一點捉弄的心思。
曼格先生倒在地上,瞧着已經失掉了大半條命,現在是連站起來都很難了,但蘭徹還是不能想當然的放松,把潘莉夫人的屍體和小刀交到加加倫手裡,自己則朝崖邊吊着的祭床走去。
他過去解開繩子,把貓兒帶下來。
但一個人又是解繩子又是救人的,感覺是忙不過來,羅爾威斯很自然地跟了上去,畢竟這一路他們都是一起走過來的。
而且那家夥笨手笨腳,萬一出點纰漏怎麼辦。
兩個人就這麼走到祭床邊,蘭徹在前面,輕手輕腳地給小貓兒解開綁縛着她的繩子,另一人則在旁邊護着祭床。
看着最熟悉親近的人的臉出現在眼前,一直沒有哭的即使是幾乎被割破了喉嚨也沒有哭的小姑娘眼眶裡這才滲出淚水,在蘭徹為她解掉所有繩子時一頭撞進哥哥的懷裡。
毛絨絨的耳朵耷拉着,瘦小的身體生理性發抖,無聲哭泣,眼淚浸濕了蘭徹胸前的衣襟。
這種時候也許說什麼都不如摸摸她的頭更有安慰。
所以蘭徹輕輕地摸了摸貓兒的腦袋。
好一幅溫馨的絕處逢生畫面,遠處一道不起眼但速度飛快的寒光不合時宜的打破這一切。
隻見那寒光掠過,割斷了吊着祭床的粗麻繩,那本來就懸在崖邊的花床無從保持平衡,抖了兩下就要朝後打翻。
天呐,床上還坐着兩個人呐!
羅爾威斯也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是怎麼想的,總之感受到祭床重量失衡的一刻,原本隻用一隻手扶着床邊的人竟是伸出雙手,使出渾身力氣把那長寬兩米的花床往前猛的一推。
床體平穩在了山崖上。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麼做的代價是羅爾威斯自己完全失掉平衡,整個人直接被推了出去,從那崖邊墜下。
完了,還沒來得及回SILVER,他這都沒有臣民知道長什麼樣的新皇就要消失在世界上了。
還真是什麼都沒留下呀,好失敗。
羅爾威斯掉下去時心裡這麼想着。
然而下一秒,一個人的身影取代了晦暗靜默的山石峭壁出現在他眼前,占據了他的視線。
都沒想到自己會出手把那張床推穩的人,更沒想到蘭徹會跟着自己跳下來。
高懸的崖尖和下面的深潭海域間的距離,像是一道遙遠的天塹,背後就是皎潔的月輪,但羅爾威斯沒閑工夫感受失重的折磨了,他看到面前雪白的男人幻化出鲛人的形态,一隻手圈住了他的脖頸,另一隻手攬住腰際,超過兩米長的身體把他護在了懷裡。
他們就這麼從山崖墜落,翻滾過碎石灘,砸進了海面。
中途聽到一聲另類的響動,像是骨頭錯位了的那種聲音。
但當下蘭徹沒搞懂那聲音哪裡來的,他圈在懷裡的人也沒搞懂,在生死時速面前,已經沒空關注那種細枝末節了。
一聲巨響,随着兩人砸進海面的同時,鲛人的魚尾掀起巨浪。
他們沒有死,很快蘭徹帶人遊上了深海附近的淺灘,羅爾威斯已經嗆了好幾口水了,遊泳課是他唯一課業裡的弱項!
伏在淺灘石頭上劇烈咳嗽的人稍微恢複了一絲理智,便看到周圍海石堆滿的地面上有大片斑駁的血迹。
羅爾威斯趕緊去檢查蘭徹的身體,剛才他是始終抱着自己墜下來的。
果然,拖着銀白魚尾的鲛人身上傷得大量血肉模糊,羅爾威斯顧不上僞裝了,曝露原本的聲線,低沉又暴躁的語氣急切問道:“你受傷了?”
但當人轉過來的時候,還是視覺上的沖擊占了上風,羅爾威斯一時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個男人一頭柔順的黑發變成了銀白色,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變作了紅瞳,身上染血,在月光下走上了“聖潔感”的極端,反倒顯得有幾分妖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