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潭水中,張元英不顧一切的遊向柳智敏。
水花飄散,張元英拼命眨掉眼睫毛上的水珠,想要從水霧中看清楚柳智敏。
柳智敏在水中慌張的掙紮着,隻覺得口鼻在水浪中探進探出,小腿不聽使喚的抽動着,即使手臂再怎麼努力的撥水,湖水好像還是要将她向下拉一樣,她竟無力抵抗。
恍惚之間,她卻沒有出現人家常說的死前的跑馬燈,而是想着,裝着自己靈魂的、屬于張元英的軀體,這樣要是淹死了,究竟會怎麼樣呢?自己要是這樣死了,不會害到張元英吧?
雖然那個女人經常與自己唱反調,可她也确實有她的可愛之處,無論如何,柳智敏從未想拖累她的。
小腿的抽筋連帶着腳趾頭都無法控制的收縮,痛苦與恐懼席卷柳智敏。因劇烈運動帶來的缺氧,也使她眼前有些花白暈眩。
逐漸的,眼前景色好像變黑了,柳智敏掙紮的幅度也變小了。
身體在下沉,意識也混濁了。深不見底的湖水就像要将這條美麗的生命帶走一樣,毫不留情。
當柳智敏想放棄掙紮,坦然接受命運時,她突然感覺某個有力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臂,就像是一線生機突然冒出,顯前的昏暗好像照進了一絲亮光。
柳智敏内心很渴望這份救贖,但又很害怕自己會連帶着害到拯救她的人,因此她的手隻是虛虛的回握,并不是多有求生意志的動作。
“柳智敏!”
張元英的聲音在湖水中聽起來有些沉悶,卻紮紮實實的傳進柳智敏的耳裡,手上的力道也更加有力,要将柳智敏從黑暗中拖出。
終于,沖破了黑暗的水層,柳智敏重新迎向曙光,重獲生機的第一秒看到的就是濕淋淋的張元英,明明是如此狼狽,卻遠比天使更加美麗。
柳智敏想叫她,可因長時間的缺氧而昏沉虛弱,以至于無法開口。
而張元英始終握着柳智敏,腳在底下打水,讓她可以浮在水面上,慢慢向木船所在的方向遊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張元英終于拉着柳智敏遊到了船邊,兩人抓緊船身,都痛苦的喘着氣,從差點淹沒于水裡的恐懼中平複心情。
“上……上船吧!”張元英喘着氣,推着柳智敏爬上船去。
柳智敏躺在船上,狠狠地将胸腔與氣管裡的水都咳出來,眼睛都紅了。潮濕的頭發狼狽地貼在臉上,剛爬上船的張元英在一旁拍着她的背,也是喘得很。
柳智敏好不容易緩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轉身緊緊抱住張元英,兩具冰冷的身體互相取暖,感受劫後餘生的溫度。
柳智敏的手用力的握着張元英的手臂與腰身,止不住的顫抖。
差一點點,自己就要淹死在這片湖泊裡,帶着張元英的身體一起下葬在陌生之地。柳智敏現在想到都還是害怕,因此也更加執着的想确認眼前的人活着的氣息。
“沒事了,沒事了。”張元英拍着柳智敏,也是心有餘悸。
她剛剛看到柳智敏跌落水裡、表情痛苦的畫面,竟不知從哪裡生出極大的勇氣與力氣,不畏生死的跳下水裡要救對方,這是她從未經曆的事,卻是毫不猶豫的就做了。
當時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呢?既不是自己的身體該怎麼辦,也不是柳智敏淹死後的媒體與粉絲會怎麼發酵,而是想到柳智敏這個人,要是消失在世界上會如何。
絕對是不行的。雖然不待見柳智敏,但怎麼說兩人也該是要競争一輩子的關系,張元英要成為更好的張元英,就不能沒有柳智敏。
兩人理應折磨對方一輩子,所以柳智敏不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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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船重新靠岸,張元英才擔心的扶着尚在發抖的柳智敏下船,趕快回到别墅裡。
“妳先去洗澡吧,别着涼了。”張元英替柳智敏放了熱水,又開了房裡的暖氣。
“一起吧,妳身上也濕透了。”柳智敏臉色慘白,故作堅定的道。
張元英看柳智敏這樣的狀态,也不放心讓她自己一個人待着,便答應了。
隻是雖然是因為意外而要一起洗澡,不過連覺都沒有一起睡過的兩個女人,如今要直接一起洗澡,卻也是讓她們都感到很不自在的事情。
但是安慰自己,反正看到的也隻是自己的身體,嚴格來說也不算是第一次坦誠相見了。
兩人默默的洗起了澡,眼神克制的隻看着地上,很是拘謹。
洗完後兩人更是眼觀鼻、鼻觀心的泡在按摩浴缸中,中間的距離足足可以再塞一個人。
晚上,兩人都整理好自己後,雙雙披着外袍出了二樓的陽台,坐在戶外沙發上烤火。
時間上正好可以看到眼前日落慢慢降下,就像要沉入湖泊一樣。
柳智敏看到這個景色,不禁想起下午的遭遇。她吸了一口氣,開口說了聲謝謝。
張元英瞥向柳智敏,沒說話,隻是為她酌了一杯紅酒,是民宿提供的迎賓酒。兩人輕輕碰杯,飲了一口。
微風吹來有些涼意,還好兩人之間的火爐燒的旺盛,驅趕走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