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曆史記錄,明治元年1月,新政府軍和舊幕府軍之間爆發鳥羽伏見之戰,雙方在京都附近激戰三天三夜,圍繞鳥羽、伏見兩個陣地反複拉鋸,期間死傷無數。兵力占優的舊幕府軍曾幾度占據上風,勝利在望,然而在新政府軍火力壓制下,舊幕府軍傷亡過重,最終不得不收攏軍隊撤出京都,退守大坂。
寥寥幾行字,幾頁紙,和幾個手持兵器互相對峙的士兵出陣圖就已經是關于這場戰争的全部記載。然而真實的戰争正在刀劍男士們的面前上演,它遠沒有史書記載的這麼輕輕飄飄。
在蔚藍的天空下,在蒼白的土地上,在這個本該享受甯靜的午後,成千上萬的人列隊于此,穿着肅殺的軍裝,握着開刃的長刀,槍炮上膛,利刃出鞘,嘶吼呐喊着沖向彼此,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為了各自的野望,為了各自的追求,為了各自的理想義無反顧投身于可怖的戰場絞肉機中,直至流幹最後一滴血,直至成為戰場上的又一捧染血的新泥。
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俯瞰整片戰場,将所有的死亡都看在眼中,滿目赤紅映入眼底,鎏金、湛藍、玫紅,三雙不同的眼睛于此刻被暈染上相同的、隻屬于血的猩紅,那色彩是如此的濃烈,叫田地都失去顔色,淪為陪襯。
加州清光不由自主握緊了腰間的本體,無形的力量牽引着他的目光,叫他不想再看卻又無法移開視線,“這就是、戰争……”
和泉守兼定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馳騁在戰場上的黑色身影,他帶領着新選組沖鋒在最危險的交鋒前線,手中那把紅色刀鞘的刀每一次揮舞都會帶走數個敵人。在他的身後,新選組緊緊追随着他的背影,如同一把危險卻精準的尖刀,準确又迅猛的插入敵人防禦的薄弱之處,企圖以自身為支點撬開敵人的整個防禦戰線,
然而新政府軍沒那麼好對付,他們在高處設下炮陣,每每在己方防線将要被撕裂時發起一輪齊射,将已經沖到本陣的新選組逼退。
為了維持自身的高機動,新選組的隊士們隻帶了自己的刀,在重火力的壓制下束手無策,再不得寸進。
這個時空的“和泉守兼定”正在戰場上同主人一起奮力拼殺着,和泉守兼定沉默地看着穿梭在炮火中不得不後退的土方歲三和這個時代的、過去的自己,心底絲絲縷縷的苦意逐漸彌漫、翻湧,麻痹他的身體,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就是屬于他、屬于土方歲三的時代啊,延續千年的幕府就此落幕,武士亦随之衰退,槍和炮的出現讓苦修數十年的劍術成為了一個笑話,在他沒能見證的、新選組的最後一場戰鬥中,土方先生就是死于一聲槍響,
未來早已不屬于刀劍和陳舊的武士,正如未來不屬于土方先生和新選組。
沉重的炮彈在黑色身影的附近落下,爆炸的餘波掀起滾燙的熱浪,輕易帶走爆炸點附近幾位劍士的生命,也差點掀翻戰鬥中的那道熟悉的身影,和泉守兼定瞬間瞪大了眼睛急促地邁前一步,有誰在他的腦海中咆哮,催促他快點去往舊主的身邊保護舊主的安全,
他們第一部隊來到這個時空不就是為了保護土方歲三的安全、保護曆史不是嗎?他的所作所為并沒有違背他身為刀劍男士的本能和使命不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趕快動起來,而隻是眼睜睜看着對曾經的自己來說無比重要的舊主陷入危險呢?
但、
和泉守兼定緊咬牙關,眼中閃爍着掙紮,雙腳卻被理智死死釘在了原地。
他不是曆史中被土方歲三握在手中正拼殺着的和泉守兼定,他無權插手的正在上演的曆史,這是一場隻屬于土方歲三的戰鬥。
青年微微偏轉視線,不知何時,純白的太刀站在他的側前方,眼睛望着戰場,手握在刀柄上,微微壓低重心,是一副随時準備拔刀的姿态。
在發現青年的目光後,純白的太刀搖了搖頭,眸中少見地沒有一點笑意,“狐大助沒有檢測到時間溯行軍的痕迹,”
不僅是狐大助,以刀劍付喪神遠超常人的感知,眼前的戰場上血氣四溢,其中卻并沒有摻雜時間溯行軍那污穢堕落的不祥晦氣,
“看來我們的敵人确實沒想在這個時候發動一場奇襲。”
和泉守兼定繃緊了下颚,克制想要沖下山的沖動,僵硬地撤回腳步,
土方先生的落幕還在遙遠的未來,曆史中的土方歲三活過了這場戰鬥,那麼按照曆史發展,眼前的土方先生一定會平安無事!
勉強壓下焦躁不安的心,和泉守兼定将目光轉向不斷響起炮聲的山頂,“那裡……”
鶴丸國永順着青年打刀的目光,和他看向相同的方向,“那裡就是今天晚上土方歲三奇襲的目标。”
隻要拔掉這個占據制高點的炮陣,舊幕府軍沖鋒的壓力立刻會減少大半。
“而我們的目标,”鶴丸國永頓了一下,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側耳認真傾聽的黑發青年,“就是在保護土方歲三安全的同時,保證曆史能像後世記載的那樣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