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隻穿了背心的精瘦老頭從屋裡走了出來,身上還帶着鍋爐的熱氣,“我就是這一家的刀匠,是你們要買新刀?”
沖田總司适時把土方歲三推了出去,“不是我們,是這一位。”
老頭從頭到腳把土方歲三打量了一番,一邊看一邊連連點頭,不知道究竟看出了什麼,
末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是個用刀的好手。”
這說法讓沖田總司來了興趣,從來都是人選擇刀,哪兒有刀挑人的道理?
精瘦老頭不滿意地斜睨一眼沖田總司,“人人都想要一把好刀,刀當然也想遇到一個好的主人。老頭子我鍛出來的刀,那都是一頂一的好刀,可刀再好,要是落在不懂的珍惜的人手裡,那也隻是一塊廢鐵。”
作為傳兼定一派當代傳人,師承名門的老頭自然有自己的傲氣,
刀匠在鍛刀時需得心無旁骛全神貫注,傾注無數精力心血和汗水才能鍛出一把精品,可以說,每一把刀都是他的孩子,他自然得多上點心,把孩子交給值得托付的人,
他看面前這小夥子就很不錯,樣貌好看,底子紮實,中氣十足,眼神清明,配得上他的刀,
“小子,來說說吧,你想要一振什麼樣的刀?”
武士視佩刀如半身,能找到鍛刀坊來,而不是去鐵鋪裡買現成的刀,必定是想要得到一把完全屬于自己的武器。
想要一把什麼樣的刀,土方歲三對這個問題早有答案,他想要一把實戰刀,要好用,要鋒利,能助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刀的裝飾不必太複雜,簡簡單單夠用就好,
如果能在實戰之餘兼顧美觀,會更和他的心意,他喜歡梅花,或許還可以在闆锷刻上一輪梅花,
不知為何,土方歲三的目光穿過人群,下意識看向落在最後面倚着牆的和泉守。
黑發的青年沒有穿顔色亮眼的青蔥色羽織,一身暗紅的和服,寬大的袖袍垂落下去,遮住了懸挂在腰側的打刀,從他的視野中隻能隐隐約約看到一截和衣服同色的、暗紅的刀鞘。
和泉守的刀是什麼樣子的呢?土方歲三想。
認識這麼久,他目睹對方出手的次數少之又少,唯一一次近距離看到那把刀的時候是在上京路途中的那家旅店裡,而最近的一次看到和泉守出刀則是在圍殺殿内義雄那一夜,漆黑的視野中一道雪色的亮光劃破黑暗,
那時的他意識模糊,隻隐隐約約覺得那應當是一振極鋒利的好刀。
土方歲三的目光上移,他看到了一張空白沒什麼表情的臉,和泉守雙手環抱在胸前,後腦勺抵着牆,微仰着頭,湛藍色的眼睛放空,漫無目的地望着灰蒙蒙的屋頂,
好像自從走進這家鍛刀坊,和泉守就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土方桑、”
腰間不輕不重的一杵喚回土方歲三飄散開來的意識,他很快收斂注意,專心同刀匠老頭交談起來。
直到察覺到土方歲三移開視線,加州清光才悄悄松了一口氣,他剛才都差點以為這人已經猜到他們的真實身份了。
左右看看沒人注意這一邊,加州清光蹭到發呆的青年付喪神跟前,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辭,最後選擇了直接問,“你感覺、怎麼樣?”
和泉守兼定晃晃悠悠抛給少年打刀一個疑問的眼神。
“……親眼看到自己是怎麼誕生、什麼的……”
加州清光學着和泉守兼定的樣子,兩人并肩靠成一排,绯紅的眼睛看向站在土方歲三旁邊、正笑着比劃着什麼的天才劍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問出這樣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曆史中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也要來到沖田君的身邊,或許是最近遭遇的事情太多,許許多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堆疊在心裡,像一層又一層不會消散的迷霧,逐漸遮蔽住他心的方向,
又或許是因為他已經聽到了倒數的時鐘在耳邊滴滴答答地作響,一刻不停地提醒、催促着他,
沒有時間了,
快要沒有時間了。
“感覺嗎……”和泉守兼定複又望回屋頂,耳邊是舊主和兼定派刀匠的交談聲,
他以平展的屋頂為畫布,在那兩人的對話中一筆一筆勾畫出一把打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