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來得不巧,佩蘭前腳剛離開仙人宮,本月輪到她和南客當值,現在恐怕早已到了凡間了。你們若是找他們的話,不如去凡間找一找,聽聞他們這次去的地方離無極宗很近。”
三人聽了,立刻下了凡間,與留在望仙城的其他三人彙合。此時凡間已過去半個月,正是晌午,街上有許多背着包裹的行人,這些人個個打扮利索,交領窄袖,腰間佩戴武器,但大多是劍,偶能看到配刀或箫的人士,英姿飒爽極了。
一座城,外來人竟比本地人還要多了。
酒樓逐漸恢複了往日的繁華,險些搶不到好位置,還好雲青有的是錢,砸錢定了一間包廂,往左邊看能看到大堂,往右邊看能看到外面的大街,位置極佳。
“這是怎麼一回事?”天玑詢問天璇。
在這十八個兄弟裡,人緣最好的是天璇,其次是天權。人緣最差的就不用說了,玉衡若是第二,沒人敢說是第一。
天玑因為被迫掌管天庭衆仙的财務,導緻衆仙都看他不順眼,所以他排倒數第二,比起玉衡來算是好的了。
或許是因為豔羨,因此天玑喜歡接近天璇,并且也喜歡與他相處。
天璇笑容滿面——他見到誰都是一副笑臉,臉頰兩側各有一個小小的梨渦,頭發卷翹,看起來格外可愛稚嫩,怪不得最讨人喜歡,天玑心裡羨慕極了。
對方連聲音都活力滿滿:“十日後無極宗要收徒,大家都是來參加收徒大比的。”
天玑了然:“怪道大部分都是十多歲的少年。”
他沒忘了本次的重點,将天庭裡發生的事情說給三人聽。三人聽了,神色各異。一圈人,頻頻看向某人。
紅衣厲鬼笑得無奈:“你們都看我作甚?”
玉衡斂了斂神色,眉目肅穆:“小賊來到此處,不可能隻是稍作停留,我懷疑無極宗當真有什麼能夠遮掩氣息的法寶。”
他說得笃定,以至于無雙心中微動,若有所思地望着桌上的那一碗木魚湯,而後撩起眼皮,輕飄飄斜睨了眼雲青。
坐在他身側的雲青後背蓦地一僵,桌子下,一隻冰涼的手讨好地伸了過去。他們面上一派雲淡風輕,正經到仿佛壓根不認識彼此,無人知曉,在看不到的地方,兩隻手緊緊纏在一起,十指相扣。
“想阻止那東西禍害凡間,就必須進無極宗。”玉衡皺眉,倏然歎了口氣:“可無極宗并非是好進的,如今的無極宗宗主是渡劫後期,一隻腳已經踏進了仙界,若貿然闖入,定會被他察覺到。”
其實換做旁人,察覺到便察覺到了,說不定還能給他們便利。可當今宗主不行,他算是半個仙人,若是被其他仙家或是凡人發覺他和天仙們有來往,日後即使飛升了,在别人眼中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因此,在這種敏/感的節骨眼上,要避嫌。
“除非……”他猶豫了一下。
無雙冷冰冰補充:“入世。”
包廂裡寂靜片刻,入世啊……
入世便是入輪回,變成一個普通凡人,法力盡失,記憶全無。
雖說這樣的方法确實不會被當今宗主察覺,不會被凡人發現,即使天庭有仙家發現了,但他們一沒有暴露身份,二沒有借仙人身份給當今宗主便利,縱然可能會有仙家想鬧一鬧,也翻不起什麼浪花,對當今宗主沒有任何影響。可這種方法太過危險,萬一正面遇上了妖魔,他們會處于不利的地位。
“可入世的話時間太久,錯過這一次收徒大比,就要再等十年,我們耗不起的。”文竹語氣憂慮。
“還有一個辦法。”
衆人看向雲青,對方滿臉正經,實則桌子底下,他正輕輕把玩着無雙的手指。
也不知手指有什麼好玩的,無雙撇過頭去,默默紅了耳根。
“陵金那裡不是有還童丹嗎?”
還童丹可不是什麼吃了就能返老還童的丹藥,這是陵金道人閑的沒事幹煉出來的。隻要吃下一顆,靈魂便會脫離肉/身,自動去尋找與靈魂匹配度最高的凡人身體,同時法力被禁锢,像個真正的凡人一樣任人宰割。
不過這種丹藥沒有解藥,藥效能維持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需要在四十九天之内再次服下一顆,便無需再另尋身體。
藥效時間太長,并不保險。
必須有人留在外面做接應,商議過後,玉衡留在無極宗,雲青因是三界之外的魂體,無需還童丹也可隐匿行蹤,因此潛入無極宗,暗中相助。
天璇在天庭還有事要處理,回天庭後順便向陵金讨要了三粒還童丹,交到他們手中時已經是收徒大比的前一夜了。
“聽真人的意思,佩蘭也讨要了還童丹,你們多留心一下。”
時間緊急,三人立刻吞下還童丹,丹藥在體内融化的那一刻,靈魂出竅,在半空漫無目的地飄蕩着。
無雙隻覺渾身輕飄飄的,又不像平時踩在雲上的感覺,好像一片羽毛,微風一吹,他就随着風飄遠了。
他正站在酒樓的屋頂之上,清楚地看到玉衡将他們的□□保存進了蓮花缽中,正欲去尋找屍體,沒成想突然有一股強大的風将他卷走,一時頭暈目眩,意識混沌。
待意識逐漸回籠,他才逐漸感覺到了疼痛。
“唔……”難以形容的痛感,仿佛五髒六腑都錯了位,全身上下的骨頭都粉碎了,手腕和腳腕應當被挑斷了筋,軟綿綿的擡不起來。喉嚨鈍痛難忍,脖頸上似乎有什麼粗糙的東西,他輕微動一下腦袋,便磨得刺痛。
他應當陷在濕軟的泥土中。
頭頂有粗犷的聲音響起:“媽的,這怪物命真大,挑了他手筋腳筋,斷了他骨頭,十幾個人踹了他半個時辰,用麻繩勒他脖子勒得我手都疼了,他還沒死!”
“呸!”
臉頰驟然一濕,惡臭味飄進鼻腔,無雙意識到是什麼東西後,渾身僵住,心中怒火燃燒,可偏偏他動不得,臉上黏膩惡心的濕潤感越發強烈。
另一人咒罵着:“怪物就是怪物,我們快把他埋起來,我看見他都覺得滲人。”
他抓着鐵鍁,作勢要鏟土。
剛才吐他口水的男子忽然攔住他:“三天前咱們是怎麼發現他的,你忘了嗎?”
另一人似乎吞了口口水:“記、記得,怎麼會忘。咱們上山砍柴,小五發現了這個怪物,抱着他經過懸崖時不小心摔了一跤,這怪物滾下了懸崖,咱們下山時,這怪物竟站在山腳下瞪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