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蓑衣披着,但身上到底還是濕了許多,餘晚桃快速洗了個熱水澡,鉸幹濕發,再喝碗黃糖姜湯,渾身暖呼呼的勁就上來了。
她撐着把桐油傘往丁嬸家去。
不料這邊院裡熱鬧着呢,個個得了消息都跑來看大狼,不可思議地議論着,甚麼狗屎運能碰着剛好受傷的大狼。
像這種體型的成年狼,要是沒受傷讓人碰着了,人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指定被撕咬生吞了。
“這能賣不少錢吧?真是崔二郎獵到的?”
“我剛才在田壟那邊親眼看見桃子家二郎扛回來的,那把子力氣真不是吹的,扛着百多斤的大狼還能跑,都不帶氣喘的,一個書生,真不知道怎麼練出來的力氣。”
有人忍不住嫉妒,小聲嘀咕:“怎麼就她家碰上這好事了。”
“哎别說了,桃子來了。”
絮絮的議論聲在餘晚桃進來時停住了。
“桃子,二郎怎麼沒過來?”
餘天慶磨亮一把專門用來剝皮的彎刀,笑着對她說:“正好我縣裡有個老主顧,說想要張皮子給家裡小郎君做身過冬的狐狸皮毛鬥篷,這見了秋啊山裡野獸精得很,狐狸不好逮。”
“我瞧着這張狼皮毛比狐狸皮毛還要厚實漂亮,那位老爺估計會喜歡,他是我的老主顧,應該能給個不錯的價。”
“那可要麻煩慶叔幫我們張羅一下了。”
“甭跟叔客氣。”,餘天慶說着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桃子啊,這狼身上皮毛能賣,狼骨能泡酒,狼牙更是難得,有趨吉避兇的寓意,你看能不能賣一根狼牙給我?我想做條狼牙鍊子給柔妹戴。”
餘晚桃握着傘柄,将穿着小雨鞋,沖過來抱大腿的柔妹扶穩,露出一抹微笑:“慶叔,這是二郎打的,等會二郎來了您問他便是,他的打獵本事都是叔教的,一根狼牙還說什麼賣不賣的。”
餘天慶揮手:“這兩回事,我教二郎打獵是看他力氣大,有天賦,咋能貪圖他便宜。”
二人說着話時,崔玉棠也過來了。
餘晚桃收了傘,側身過去與他同撐一把傘,說了方才的事。
崔玉棠欣然應了。
圍觀的村民裡也不知是誰,呸了一聲。
崔玉棠聞聲将視線一一掃過去,壓着眉,神色漠然。
“都走吧都走吧,在這有甚好看的。”
丁嬸抱起柔妹,将圍觀的村民都請了出去,院門一關,就收了笑臉:“一群吃飽撐着沒事幹的大嘴巴,整天就知道撅着個腚搬弄是非,眼紅這眼紅那的,老臉都不要了。”
她讓柔妹進屋去玩,對餘晚桃說:“村裡閑話别聽,你該咋樣就咋樣。”
“嗯嗯,謝謝嬸兒。”
餘天慶手藝熟着,輕易就将那百餘斤的狼給處理好了,去村長家借了牛車,趕着時辰,趁皮毛剛剝下來新鮮着,拿去縣裡出給了那戶老主顧。
縣裡少有獵戶能獵到狼的,稀罕着,狼皮毛連着一副狼骨,那老主顧直接給了十二兩銀子,笑得合不攏嘴。
餘天慶幫忙處理和售賣,隻從中取了一百文。
餘晚桃想多給他二兩都硬是不收,隻能拿了一籃子雞枞菌和那隻野雞過來,才與崔玉棠回了家。
小細柳做了四碗菌菇鮮肉澆頭的扯面,另煎了一條魚,炒了一碟韭菜小蝦米。
小蝦米油炸過又曬幹,用韭菜這麼簡單清炒一下便是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餘晚桃撥了一些進面碗裡:“這小蝦米是好吃,先炸後曬,不僅肉質緊實,還保留了蝦的原鮮。”
“是公家塘裡撈的?”,崔玉棠胃口比去書院前還要大,一海碗面吃完了,隻覺得七分飽,于是起身又去鍋裡撈了一碗上來。
“前陣子村裡公家塘收塘,我還買了幾十條魚臘起來了呢,你愛吃就多吃些,家裡還多的是。”
崔玉棠扼腕歎息:“旬休隻有兩日。”
“旬休兩日,你今日都在山裡跑,可是一日未曾讀書了。”,餘晚桃語氣平淡地提醒他。
崔玉棠啞言。
吃了晚飯,便端着油燈進屋去,謹遵妻訓,抵燈夜讀聖賢書。
撿回來的的雞枞菌不能過夜,餘晚桃當晚就全部清洗出來,費了些功夫熬制成菌菇辣醬。
夜色昏沉,餘晚桃提着燈籠過了院,進了蠶舍。
小細柳剛好給蠶換完砂,“我這兩天通過觀察,發現蠶蛻之後進入二齡期的蠶基本上沒有拉稀的問題了,不過旁邊撿出來隔離的死了一些,都被我拿去喂雞了。”
餘晚桃道:“進入二齡期,蠶的腸胃對現階段桑葉的适應性會更高一些,熬過去後邊就輕松多了。”
“是啊,自從出現蠶拉稀這個情況後,每天需要把病蠶挑揀出來隔離養殖,為了防止傳染,還要增加除砂的次數,這麼見天的忙下來給累得夠嗆。”
蠶拉稀這個問題得到解決,餘晚桃心裡也落下了一塊大石頭。
從蠶舍回到屋裡,見崔玉棠在認真習書,她去箱籠裡把曬過的被褥翻出來鋪上。
隻是看着床上這一張被子,餘晚桃擰着眉頭,略微糾結。
床本就小,再同蓋一被,豈不是要貼着睡。
“在想甚麼?”,崔玉棠無聲無息地放下了書,走到床邊來。
他解了衣帶,将長袍挂到一邊,隻着了件裡衣,溫聲道:“今兒跑山裡累了,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