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謀生×隧道
斯德納爾的早晨真的很冷。
這是伊塔最直觀的感受,她感覺自己眉毛可能已經結了霜,血液也凍成了冰柱……說不定昨天晚上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死了好幾次了,隻是沒有發現罷了。
穿了一身薩米爾裙子的伊塔悲憤欲絕地睜開眼,看着身邊的流浪漢小夥伴們非常有經驗地在收拾東西。
她找了個小角落縮進去,表情十分陰郁。
她昨晚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了威爾森牧師,還有莎爾老師,夢到他們一起坐在陽光下的草地上。但是即使在夢裡,伊塔也知道這不是真的。
昨天晚上,當她在教堂裡看到了威廉·威爾森時,有一種迫切的渴望湧上她的嘴邊,她想要告訴他自己是誰,也想要告訴他,他的女兒莎爾是多麼勇敢。
但是伊塔已經死了,她隻有一直死着,才能讓莎爾的家人遠離危險。
如果伊塔知道,庫洛洛在她離去之後恰巧去“拜訪”了一下威爾森牧師卻無功而返,可能會當場笑死。
此時,他們的頭頂上有警車的鳴笛聲呼嘯而過,那些流浪漢們三三兩兩開始吐槽,伊塔聽到離她最近的那個瘦弱的少年在咕咕唧唧地說:“就在四天前的斯德納爾聖學院縱火案發生了以後,這些警察和瘋了一樣……”
嗯?四天前?斯德納爾聖學院縱火案?
幾個敏感的詞鑽進了她的耳朵,但是伊塔卻隐隐覺得時間有點不對啊……
“吓,就和他們有個什麼屁用一樣,”有個流浪漢吐了一口痰,“我聽說縱火的是幻影旅團,你們知道幻影旅團是什麼存在麼?那可是榜上有名的通緝犯!我敢打賭,這些警察看到他們以後,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可是他們有槍啊,肯定誰有槍誰赢啊……警察人也多,怎麼會打不過他們呢?”
“可能這個什麼幻音旅團出槍比較快吧……”
伊塔囧囧有神,對于不知道“念”存在的普通人來說,槍的确是最厲害的東西了……
但是她旁邊的瘦弱少年卻注意到了她,皺着眉頭說:“喂,你是新來的麼?”
“啊?”伊塔愣了一下,才點點頭:“是,我是新來的。”
一個流浪漢忽然嗤笑出聲:“啧,還穿了個稀奇古怪的裙子,怎麼,真當我們不敢碰你麼?”
瘦弱少年也笑了,伸手捏了捏伊塔的胳膊。她使勁一甩,掙脫了他的手,他也沒有生氣,而是嬉笑着嚷嚷起來:“哦呀,這個小女孩還挺有脾氣的,怎麼樣,讓她知道知道規矩?”
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伊塔也不慌,她掃視了一圈四周的流浪漢,淡定地說:“警車在整個城市裡巡邏呢,你們就這麼猖狂嗎?正是鶴唳風聲的時候,如果搞出了什麼事,你們都跑不了。”
橋洞裡沉默下來,許久,那個瘦弱少年問了一句:“鶴唳風聲什麼意思啊?”
哦對,她現在說的是獵人語,在這個語言裡,根本就沒有這麼個成語的存在。伊塔像洩了氣一樣,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來,冷冷地說:“總之,為了自己着想,你們最好不要亂來。”
“她真的很兇啊,豪斯,”瘦弱少年笑嘻嘻的看着角落裡的一個流浪漢,說,“怎麼樣,讓她加入我們吧?”
沒等那個豪斯說話,伊塔就拒絕了:“不要。”
“那你怎麼活下去呢?你沒有食物,沒有衣服,哦……你有身份證麼?”瘦弱少年笑着問她:“沒有身份證,你連長途大巴都不能坐。”
我去,這麼嚴格的嗎?!
不過仔細想想,伊塔記得在自己的世界裡,如果沒有身份證的話,火車高鐵酒店也是全都用不了的。當時她還沒有什麼很直觀的思考,隻有當自己變成了無證人士之後,才發現國家的各種體系是多麼完備又嚴密。
伊塔再次洩了氣,順着牆又頹廢地癱了下來。
她繼續一臉陰郁地坐着,不管身邊的少年的叨叨聲,許久,站起來走出了橋洞。
“你去哪兒啊?”
“和你無關。”
走出橋洞,伊塔眯着眼望着外面的太陽,清晨的斯德納爾起了薄薄的霧,籠罩了整個甯靜的小城,如同印象主義的朦胧油畫。
四天,怎麼會四天呢?按照多次的實驗,她死亡之後的複活時間應該是20分鐘呀……
難道,自己在土裡埋了三天?
還有那什麼“縱火案”……長老團一把火燒了斯德納爾聖學院麼?
那麼她奇怪的複活時長,是不是和被燒成灰有關系?
攥了攥拳,伊塔發現自己有很多的謎需要解開,但是對于疑似偷渡難民的她來說,目前來說最重要的是——找一個做假證的!
而為了能夠做一個假證,更重要的是——賺錢!
賺錢途徑1:洗盤子。不用童工,pass。
賺錢途徑2:乞讨。長得不夠可愛,沒有殘疾,pass。
賺錢途徑3:去地下拳場當陪練手。怕遇見窩金,怕被打殘卻沒死,pass。
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恐怕就是賺錢了,畢竟所有暴富的方法,都在《刑法》裡妥妥當當地寫着呢……最後伊塔坐在街角,看着來來往往的人,一臉憂愁。
她故意用泥土抹灰了臉,主要是防止被一些人認出來,比曾經的同學老師,或者居心叵測的蜘蛛們。她的身上也罩了一件皺巴巴的破了洞的黑色男士大衣——這可是她翻遍了各種小區的垃圾桶,找到的最像樣的一件衣服了……
伊·流浪漢·塔覺得,既然自己唯一的優勢就是命硬,那麼自己可能更适合混點見不得光的工作,比如說□□什麼的。尤其是現在長老團正在清理斯德納爾,各種勢力都處于焦頭爛額的狀态,應該足夠混亂到能讓她稍微鑽個空子了……
像是回到了斯德納爾聖學院的那段時光,勤勞的伊塔鑽遍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肮髒的角落。
然後她發現,隻有那些沒有絲毫技術含量的暴力活動才會在這種黑暗的角落裡進行,并沒有什麼大規模的錢權交易可以讓她撈油水。更可憐的是,伊塔經常會一臉無辜地卷入這些暴力鬥争,被人用槍爆頭,或者被一刀戳了個透心涼。
死的時候是真的疼啊。
不過她也拾獲了幾把可以轉賣的槍,并凄慘地以此謀生。
今天,從死人堆裡爬起來,打開了随身攜帶的手電筒,伊塔照舊利索地開始翻找着這些屍體裡零碎的槍械和子彈,自從經曆了旅團在禮堂裡殺出的恐怖地獄之後,她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上升了很多,現在已經能面不改色地忽視這種場景了。
隻是還是有點難以言喻的惡心。
斯德納爾并沒有禁槍令,也就是說,買賣槍械是合法的,伊塔現在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靠撿一點子彈和槍械來換錢,槍支鋪的老闆都已經認識她了。
不過他認識的,是黑發黑眼的“伊塔斯”。
有了錢之後的伊塔拉直了頭發,把它染成了黑色,順便買了黑色的美瞳,修了修眉毛。這一趟複雜的工作完成之後,她望着鏡子裡那個有點陰郁的女孩,并不能在瞬間找到紅發綠眸的伊塔的影子。
這樣才好,等她長大之後,想必臉和現在會有更大的區别……
站在黑暗的廢棄隧道裡,伊塔打着手電筒,走過一具具屍體,尋找着掉落的槍支和彈夾。偶爾她複活得早了,會被混戰中的人一槍幹掉,如果複活得晚了,這些東西已經被撿漏的人撿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