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敵客家可以接受必要的合作,”席巴忽然開口,聲音冷肅低沉,“不過,我們有自己的條件。”
此時的伊塔已經走到了酒櫃前。
精神極度繃緊的代價,就是她非常渴望一點朗姆酒。那些人的讨論,關于如何處置她的讨論讓伊塔非常恐懼,她雖然強撐着腳步的穩定,但腳腕在抖。
但伊塔感覺這一次的恐懼不是面對旅團時的那種幹巴巴的恐懼,這一次的恐懼裡藏着什麼東西。
酒櫃的桌面上滿是玻璃碎渣子,是帕裡斯通親衛隊殺進來的時候打破的落地窗,在酒櫃剔透的燈光下,散落的玻璃渣仿佛閃耀着星光的碎鑽,鋪了一條銀河。
在銀河的下面,藏着一個苦兮兮的酒保。
“哎?你還活着?”伊塔驚訝地說。
布魯諾從酒櫃底下鑽出來,看着這個紅發綠眸的女孩,憂郁地歎了一口氣:“唉,可能是運氣好吧。”
“運氣确實挺重要,”伊塔滄桑地歎了一口氣,“你看我,時運不濟命途多舛,現在就像個白菜一樣被人踩來踩去。你聽到他們在讨論什麼了麼?”
擦掉臉上被玻璃渣子劃出的血痕,布魯諾紳士地微笑:“很不幸,我被迫聽了一些。”
此時,帕裡斯通正在和席巴暗暗地讨價還價。
“我們的條件很簡單,那就是我們有權單獨審問伊塔小姐,并且進行自由的行為觀察,時間長度可以和其他人協商,以保證公平性。”席巴眯着眼,淡淡地說,“畢竟所謂的消息正确性,不過是你們聲稱的真實,揍敵客家要是相信這些被人聲稱的‘真實信息’,早就都死了。當然,希爾先生也可以把這個看成殺手天然的不信任心理,如果這能幫助您理解的話。”
單獨審問,行為觀察……
手指握緊了杯子,那是一種冰冷刺骨的觸感,伊塔搖了搖頭,幾乎要笑了:“你猜,他們把我當人看了麼?”
明明也在顫抖着,布魯諾還是替她斟了半杯朗姆,仿佛這樣,他們就不再是風裡的飄絮。
“他們這樣做才是最正常的,你知道的,”布魯諾看着她深綠的眼眸,“在這個世界裡,弱者不是人。與其為此而對他們發怒,其實更應該對自己發怒啊,因為隻有這樣才有改變的可能。否則,不過一輩子不是人罷了。”
伊塔看着他。
布魯諾的眼睛是淺棕色的,如同樹木的質感,安靜而堅定。
“沒錯。”
伊塔端起杯子,她現在知道自己的恐懼之下還掩藏了什麼了,掩藏的是煩躁和怒氣。
她慢慢地說:“但是我依舊很生氣,盡管這樣毫無意義,但是,弱者就連對施暴的強者的憤怒都不該有麼?我有的,而且一直會有。”
就在她喝到的前一秒——詭異的笑聲在她耳後響起,離她極近,濕潤的熱氣和粘稠的聲音,仿佛死神的歎息,
伊塔被吓了一大跳,手一抖,還沒來得及喝,朗姆酒就脫手了。
反應不過來的伊塔直愣愣地看着掉落的杯子,第一個想法竟然是——
媽媽,我可能真的被朗姆酒之神詛咒了=-=……
然後,有力的手臂從她的兩邊腰側伸出來,不僅緊緊地環住了她,還順便接住了掉在身前的酒杯——穩穩當當,一滴沒灑。
“喲♠~小寶貝要拿穩哦♣~還是說,聽到我的聲音之後太過激動了呢♠~呀,想不到小寶貝也這麼愛我呢♥~我好開心喲♥~”
可去你的吧,我還一句話都沒說呢,你就已經腦補到了相愛相殺的地步了嗎?!
這明明是被吓的好嗎?!
但是西索的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後,細癢而危險。隔着衣服,她能感到他因為笑聲而微微顫動的胸膛,和他滿是肌肉的手臂的恐怖力量——那可不是,隻要他願意,把她勒成人肉餅幹都不用一秒。
但是魔術師并不想這麼輕易地放過她,他紅色的發絲糾纏着她的,偏過頭把唇靠近她的耳垂,低低地對她呢喃:“是不是呀♠~小寶貝♦~”
伊塔能感到他的嘴唇輕柔地摩挲着自己的脖子,一邊摩挲還一邊笑,是那種……高高低低,一聽就知道這個人瘋了的怪異笑聲。
伊塔:……T-T,誰來救救我……
在這一刻,她的大腦非常清楚的傳遞了一個信息——要是自己否認,這個瘋子下一秒就會咬破自己的喉管。
雖然動作暧昧親昵,但是……他的殺氣可不是在開玩笑。
而她,并沒有20分鐘時間能浪費在複活上了。
“西索先生……”被暴力壓迫着,伊塔小聲說,“雖然我很喜歡您,但是您不覺得,如果我們要私定終生的話,現在可能并不是一個好的時間點……”
“哎呀♣~居然說出了我的名字呢♣~果然和以撒說的一樣,是個滿懷着神奇寶貝的大寶藏♠~~”西索發出了誇張的驚歎聲,抱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那一刻伊塔幾乎難以呼吸,隻能仰起臉大口喘氣。可是,西索等的就是這一刻,在她仰頭露出脖子的時候,他湊近她的大動脈的位置,輕輕地舔了起來。
伊塔:我艹!!!!!!!
那種感覺……雖然是溫熱的舌頭,卻沒有任何暖意。仿佛冰冷的爬行動物,用鱗片劃過她的大動脈。
然後,他又開始笑了起來,笑的間隙還不忘問她:“哦呀♠~大寶藏為什麼說♦~現在不是私定終生的時候呢♥~難道是……”他頓了頓,殺氣如同驚雷一樣猛然炸開,要不是被他摟在懷裡,伊塔恐怕立刻就跪下去了,“大寶藏♥~不喜歡我呢♦~”
“不,不不不當然不是……”伊塔感覺自己的舌頭都麻了,殺氣讓她難以成句,“主要是……我的家長們(?)還在那裡,你看……如果咱倆就這麼私奔的話,那個金頭發的,那兩個黑頭發和銀頭發的可能都會追過來打你……那個啥,西索大人你要知道,婚後的婆媳矛盾是離婚最大的誘因之一,你看,要是咱倆就這麼跑了,他們的計劃不能實行了,将來你的婆婆們對你有成見可怎麼辦啊?”
殺氣詭異地消失了。
在她腦殘一樣的解釋裡,西索卻好像聽到了什麼人生哲理一樣陷入了思索,他慢慢地放開了伊塔,連聲音都正常了起來:“唔,好有道理呢……”
伊塔:??????哪裡有道理了?球球您告訴我,哪裡有道理了?!?!
在她憔悴的目光裡,西索一邊思索着一邊離去,扭着腰詭異地飄出了酒館。
所以說,西索大人,您來逗我這一趟究竟是為了什麼呀?
變态和正常人之間果然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咦,等等,我的朗姆酒!”
目光仍舊憔悴的伊塔,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西索聽了她的話之後,對她回眸一笑百媚生(?),接着就把手裡盛滿朗姆酒的杯子随意地丢掉了,酒立刻流了滿地。
仿佛伊塔天崩地裂的表情讓他很開心,西索一邊笑着一邊親吻了一張撲克牌,然後輕輕一甩手腕,撲克牌呼嘯着擦着她的頭發而過,深深插進櫃台的木頭裡。
是一張紅桃A。
“未成年的小寶貝♠~不能喝酒哦♦~”
然後他轉過身,妖娆地扭着腰(?)重新加入了那幾個人的讨論。
西索,你是不是……和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
“咳,那個,要不我再給你盛一杯?”
從西索出現開始就又鑽回了酒櫃底下的酒保,忽然神奇地鑽了出來,試圖安慰伊塔。
“算了,”伊塔歎了一口氣,“估計我要上場了。”
是的,外面的讨論已經接近尾聲,帕裡斯通和席巴達成了基本的合作——和席巴所提的條件差不多,獵人協會(帕裡斯通),揍敵客家族(席巴)和流星街的長老團(西索~),以及其他可能後來加入的勢力,都可以輪流對伊塔進行單獨的觀察和詢問。
翻譯成說人話就是——輪流對伊塔進行囚禁和刑訊。
如果不是曾經當了十九年的文明人,伊塔此刻幾乎想用國罵招呼帕裡斯通。
他黑色眼睛溫和地落在了伊塔身上。
伊塔和他對視着,毫不退縮。
許久,他眨了眨眼睛,黑色的深潭裡仿佛倏忽帶了一絲憐憫,開口安慰她說:“伊塔小姐,不要害怕,我們并非一些沒有人性的怪物——”
“我不害怕,”伊塔打斷了他,“而且我也不在乎你們是什麼。”
她不再看帕裡斯通,而是像他一樣,慢慢環顧了一圈所有人,和每一雙眼睛對視。
“帕裡斯通提出了他自己的看法,那麼,我也想說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