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場事件發生在斯勒市,貝利亞共和國,優路比安大陸。
這是各位變态輪流看了一遍她扒拉出來的謎之圖畫之後得到的最中肯的結論。鑒于我們的伊塔同學實在是沒有什麼美術細胞,每一個看到她的圖畫之後的變态都露出了“我勒個去,你一定是在逗我”的表情。
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把建築物的特征畫得很明顯了=-=。
有點郁卒的伊塔隻能小口小口地咬着餅幹,繼續翻看着世界名建築集。
濕冷陰暗的夜晚,她坐在漏風的破碎酒館裡,頭頂的燈“嘶啦嘶啦”地閃爍着,明明滅滅,如同蒼白的掙紮。空氣裡泛着惡心的血腥味,和海風混在一起,仿佛噩夢般的屠宰場——她的腳邊躺着幾具姿勢詭異的屍體,身邊坐着伊爾迷·揍敵客,對面是獵人世界第一大變态西索。
這樣的場景,放在哪兒都是妥妥的恐怖片。
……如果忽略伊塔嘴角和手指上的餅幹渣的話。
“你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嗎♠~小寶貝♠~”西索用一隻手托着臉,另一隻手拿着撲克牌,牌的尖角慢慢在桌面上滑動。他眼睛下面的淚滴和星星不知是什麼材質的,看上去十分暗沉,反射着頂燈陰冷的光。
伊塔咽下了小餅幹,慢吞吞地說:“謝謝,但是我不想知道。”
“真的麼♣~”他忽然詭異地笑了起來,喉嚨顫動,手裡的撲克牌瞬間在桌面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槽印,“但是我很想告訴你呢♠~身為好的魔術師,我的職責就是給人帶來……意料之外的驚喜哦♠~”
驚喜?明明是驚吓好嗎?
西索向前傾身,拿過她手裡的餅幹放到嘴邊輕輕舔了舔,低聲笑着:“你猜♣~究竟有誰真正地站在你的背後呢,還是說,沒有任何人真心想要幫助你呢♦~”
伊塔沒有說話,隻是擡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
西索卻越發興奮,他輕輕擡起了右手,撲克牌也跟着擡起,慢慢地在她的臉上劃動,冰冷如同利刃——
伊塔:……你這是嫉妒我的美貌,要毀我的容嗎?
西索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他動了,同時,伊爾迷也動了。
眼前一花,她身邊的兩個變态都消失了。廢柴如伊塔當然什麼也看不清,隻能聽到西索興奮的笑聲和金屬撕扯的聲音,下一刻,酒館裡面原本就散亂的桌子和椅子再次遭殃,因為猛烈的撞擊而碎裂的木屑和玻璃碴子落了坐在窗邊的她一身。
伊塔:……
她默默放下了手裡的小餅幹,靜靜地看着自己餅幹盤子裡的各種奇怪碎屑。
布魯諾一直縮在酒櫃的一角,看到她惆怅的表情之後再次出言安慰:“那個,伊塔小姐,我記得我這裡還有一盒餅幹……”
“不用了,”伊塔歎了一口氣,“我已經習慣了。”
她看向正在外面讨論的四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帕裡斯通忽然偏過頭,對她笑了一下。
伊塔立刻把頭轉了回去。
這個太吓人了。
“揍敵客和流星街,我們一直是合作的關系,”輕輕地落地,伊爾迷黑漆漆的眼睛面無表情地看着西索,“長老團也好,議會也好,最近忽然出現的幻影旅團也好,我都很了解。但是我卻從沒聽說過你。”
西索舔了舔撲克牌,笑得一臉妖娆:“哦呀♠~我已經說過了,我是以撒一方的人呀♣~”他眯了眯眼,金色的眼睛如同毒蛇,“而你們,唔……揍敵客也好,議會也好,甚至長老團也好~又對‘這位以撒’知道多少呢♦~”
慢慢地摸着自己手裡的釘子,伊爾迷垂着眼,輕聲說:“以撒未來會如何,和揍敵客家無關。不過,到目前為止長老團還不是以撒的,你們現在不過隻是一場内鬥罷了。”
西索舔撲克牌的動作忽然停止了:“而揍敵客家族♣~選擇站在大長老一邊?”
擡起眼,伊爾迷看着西索,淡淡地回答:“我們不選擇立場,你們的争鬥和我們無關。我們隻尊重強者,也就是說,我們的原則很簡單——揍敵客家族隻和勝利者合作。畢竟,死去的人,還有什麼話能說呢?”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伊塔一直在拼命偷聽。
聽着聽着,一時間,她竟然有一點百感交集。她一直記得以撒被鎖在籠子裡的樣子,他的白色衣服和上面的暗色血迹說不上來的觸目驚心。每當他偏頭看着自己,鎖鍊清響,蒼白的皮膚透明到病态,虛弱到幾乎讓她憐憫。
那時候,他和她都是待宰的羔羊。
而現在,以撒拿起了刀,砍碎了流星街血腥腐爛的囚籠。她記得他赤腳踩在修羅場裡,對她笑着,把血抹在自己蒼白的嘴唇上的狠厲,還有他的那句谶言:“小塔,到那個時候,一起去看嶄新的流星街怎麼樣?”
以撒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自己卻還是待宰的羔羊=-=。
這句話刺激了西索的每一根神經,他死死地看着伊爾迷,發出了顫抖的笑聲:“我~真的很喜歡你喲~小伊原來是個大蘋果呢♦~”
伊塔:嗷嗷嗷,傳說中的西伊CP,終于要開始了嗎?
然而伊爾迷毫無被告白的羞澀,他直接無視了這句滿含“愛意”的話:“既然你知道以撒對揍敵客的秘密委托,我認同你是以撒一方的力量。但是,你也隻能代表以撒,不能代表長老團。換句話說,你和揍敵客家沒有任何協議——”
念壓陡然陰森起來,仿佛千萬根冰冷的針刺進皮膚,伊爾迷的黑色眼睛如同妖鬼,他的陰暗性格第一次顯露了一角:“——而我,并不介意無償殺人,應該說,有些時候毫無理由的殺戮反而更加有趣呢……”
“是麼♠~怪不得剛才小伊一直若有若無地想要殺掉我和那個金發的男人呢,難道是因為我和他都動了♦~你♠~的♠~東♠~西♠~麼~”西索嘻嘻的笑着,聲音仿佛沾了蜜糖的毒液,“是不是呢,小伊?”
一驚之下,伊塔差點就捏碎了手裡的小餅幹。
什麼鬼?!
然而伊爾迷的殺氣卻忽然消失了,他低下頭,似乎在思索。
西索卻不願放過他,這個黑暗的魔術師金色的眼睛纏繞在伊爾迷身上,像是饑渴的鲨魚,瘋狂舔嗅别人心裡的血腥味:“是不是呀,隻~屬于你~的~小伊塔呢♠~”
伊塔全身都涼了。因為恐懼。
她終于醒悟過來西索在做什麼,他之前對自己那麼親昵的挑逗,暗中保護一樣的姿态,面對着帕裡斯通時的隐約的占有欲,一直都是在隐晦地刺激伊爾迷·揍敵客。
她一直以為這是西索不知道為什麼而發瘋的奇怪表現。
但是西索從沒有發瘋過,他一直很冷靜,很理智。
也很殘忍。
因為伊塔知道西索做了什麼,伊爾迷也知道。
無論黑色大貓對她有什麼感覺,無論是一絲絲的好感和喜歡,或者無法掌控的興趣,或者是殺意,都不重要。因為對于這些狩獵者來說,它們都是一種感覺——狩獵的欲望。
而狩獵,本質上是一種獨占欲。
伊爾迷當然不會殺西索或者帕裡斯通,這不過是一場拙劣的引誘,就連伊塔都能看出來。
而西索也不想要這個,他想要的,無非是埋下一根刺。
一個想法,是人心中最鋒利隐晦的刺,尤其是那種在心裡慢慢滋生的,在每一天每一個小時,可以碰觸可以看到的,都隐隐發痛的渴求和欲望。
這才是西索之前所做的一切的意義。
并且,他的話裡還有威脅的意味——畢竟,不單單伊爾迷你有這樣的感覺,這樣的獨占欲,其他人也會有哦~那可怎麼辦呢?
如果伊塔會死還好,大不了殺了她,但是問題在于——伊塔不會死。
她不會死,那根刺就永不會消失。
這樣的,一天天,每時每刻,在陰暗處慢慢發酵出來的,會是什麼東西呢?
西索想要的,是一根淬了毒的刺,可以把她推入地獄的刺。
她看着西索,他站在酒館明明滅滅的燈光下,瘋狂閃爍的陰暗裡,他似乎一座恐怖的灰色石雕,臉上的微笑因為期待而微微扭曲,渾身的念壓在空氣裡浮動。
感到了她的注視,西索忽然歪頭看着伊塔,一邊對着她扭曲地笑着,一邊亮出了牌面,那張他一直用來抵着嘴唇的JOKER牌。
上面是猩紅的英文單詞“GIFT”。
禮物。
一瞬間,這個時刻和以撒的那場“爆炸暗殺”的“禮物”重合。
伊塔終于捏碎了手裡的小餅幹,虛脫一樣,她幾乎有些無力地看着西索,除了看着他,她什麼也不能做。那種怪異的違和感再次出現,她看着他,虛弱地用口型問他:
“你是誰?”
仿佛極度的刺激,西索的金色眼睛猛然亮如妖鬼。他顫抖起來,用手捂住臉,隻從指縫裡死死盯着伊塔,慢慢地回給她一個清晰無比口型:
“我是♣~西♠~索♠~,千萬♦~不要認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