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伸了伸自己細瘦有力的胳膊,十分炫耀的樣子:“對呢對呢,他們眼睜睜地看着我過來找伊塔玩,明明氣得要死卻都不願意第一個站出來和我對立,就是這個原因啦……”
看着他蒼白而美麗的臉,伊塔忽然想起了曾經帕裡斯通對她說過的,關于以撒的評價:
“……有趣的是,每一方勢力都在找他,但是又沒有人敢找到他……是不是很諷刺呢?”
現在想想,還真的很諷刺。
沉默着,不知為何,知道面前的這個蒼白男孩如此恐怖而強大,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微微皺起眉,伊塔抿住唇,忽然伸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他的皮膚很涼,那是一種常年存在的冷意,好像所有的熱量和生命的活氣,都不存在這個怪物一樣的身體裡。
所以,隻是稍微觸碰了一下,她就像是被針刺了一樣猛地收回了手。
懶懶的笑着,以撒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伊塔的深綠眼睛,他似乎對她忽然做出的舉動毫不在意,沒有阻止,也沒有避讓。
終于,她低低地問:“……代價是什麼?”
以撒的笑意消失了。
他直視着伊塔,慢慢地說:“我就知道。”
以為自己不知道怎麼惹到他的伊塔:“……知道?”
“我就知道,伊塔最先問的會是這個——伊塔會問我‘有什麼代價’,而不是‘哇,你真厲害’,或者‘我們試一下,直接帶我離開吧,’”以撒湊近一點,也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手指涼涼的,像是冷玉,“其實伊塔這麼說也沒關系,我并不介意——啧,好吧,其實我也不清楚如果伊塔那樣做的話,我會有什麼感覺——殺了伊塔也是有可能的哦……哎呀,西索總和我亂扯的什麼‘因為我們都是變化系,所以本質上都是不可控的’,好像有點道理呢……”
伊塔:……
你是想說,你和西索一樣,其實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下一秒會幹什麼嗎?
一個半瘋的變化系男人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東西了啊有沒有!
在心裡瘋狂地吐槽,伊塔表面上卻隻能很冷靜地,眼睜睜地看着以撒像一隻軟體海洋動物一般,再次纏了上來,把她的四肢都纏得緊緊的:“我很開心呢……這樣就可以了吧?”
伊塔閉嘴不敢說話。
“這樣就可以了……”
以撒把臉埋進她的臂彎裡,人格分裂似的自己問自己,再自己回答。然後得到了自己肯定的回應之後,他揚起頭,奇異的笑着,看着伊塔稚嫩的臉,愉悅地說:
“代價麼,當然很公平了。我大概還能活1、2個月吧,不用念的話。”
獵人世界真的是一個很罕見的,各方面都體現了‘公平’的世界,它也因此格外真實而殘忍。你不會因為太過憤怒或者有堅定的信念而忽然爆發忽然強大起來,你隻會因為願意付出沉重的代價,而強大起來。
像是酷拉皮卡,像是小傑。
以及以撒。
下午,一直到走出公寓樓,伊塔都沒能緩過來。
跟在她身邊的早紀同樣一臉沉重,似乎也沒能緩過來——伊塔猜她一定很有什麼類似于“揍敵客家族榮譽感”的東西,所以對于自己一個回合就被人精·俠客幹翻的事情耿耿于懷……
……可能是為了彌補早紀的遺憾,人精·俠客開啟了第二回合。
下午的課是速寫課,就是那個因為“伊爾迷の嫌棄”而不得不塞進去的課……被嫌棄的伊塔背着一書包削好的鉛筆,愁眉苦臉的和早紀走在路上。
“早紀啊,”伊塔歎氣,“你家大少爺為啥事兒這麼多呢?”
早紀:……
“他在揍敵客家事兒也這麼多嗎?他是不是那種,會因為自己喜歡黑色而強迫你們都穿上黑色管家服的人呐?不穿還要被他背地裡紮釘子什麼的……”
早紀:……
終于,一直迷之沉默的早紀開口了:“不,大少爺是不會在背地裡紮釘子的,都是當面。”
這次輪到伊塔沉默了:……
兩個女孩保持着歡快(?)的氣氛順着人最多的街道走,這是主幹道,人來人往的,伊塔總覺得早紀的不舒服都快寫在臉上了,伊爾迷也好,早紀也好,他們都不喜歡人靠的太近。
忽然,早紀皺着眉一把拉住了伊塔。
其實在她拉的同時,伊塔也感到了一股冷意從右邊傳來。
猝不及防的,伊塔沒控制住一下撞到了身邊的男生,匆忙地道了歉後,她轉頭看向早紀,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怎麼了?”
“剛剛,我的右側有一瞬間的殺氣——”
在她話音還沒落下的時候,伊塔的左側——早紀此時在她的右側——人群裡,一個女生攥着手術刀猛地朝着伊塔的腹部紮過來。巨大的力道一下把伊塔扯到了右邊,早紀飛快地更換了她們兩個原本的方位,然後伸手捏住了那個女生的手腕,強迫她松開了刀。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伊塔腦中隻來及蹦出一個詞:聲東擊西?
早紀用力相當狠,隔得老遠,伊塔都能聽見女生的腕骨哀嚎的聲音。
但是那個女孩的表情還是茫然的。
就在此時,早紀猛地回頭——在這個女孩吸引她目光的空隙裡,右側,也就是伊塔現在的位置,另一個混在人群中的男生也忽然舉着手術刀刺向了伊塔的心髒——是雙重的聲東擊西!
時間好像被拖長了,那把刀在光下反射着冷色,伊塔來不及反應,隻能和那個男生空洞的眼神直愣愣地對視。忽然,什麼東西極快地閃過,伊塔瞬間脫口而出:“等等——”
她還是說得晚了,因為男生和伊塔的距離太近了,明顯被刺激除了殺氣的早紀一把握住了女生那柄正在下落的刀,極快極準地甩向了那個偷襲的男生。
正中額頭。
是的,在一群來來往往的學生中間,一個男生的額頭被一柄手術刀幹脆地切透了。
一開始他仿佛凍住了一樣僵硬,緩了一刻,腦漿和血才混成了不正常的顔色,慢慢地順着他的鼻梁細細地流了下來。
男生死去的瞬間,那個女生也倒下了,看樣子是昏了過去。
“這是個傀儡!不應該——”伊塔沒來及說出口的話就這麼失去了聲音,幹巴巴地回蕩在嘴邊,“不應該殺他……你也不應該暴露……”
人群短暫地寂靜了兩秒之後,尖叫聲一下子就爆裂開來。像是退潮的潮水一樣,學生們一群群湧動着,驚恐地逃離她們兩個。大部分都是轉身就跑,隻有少部分人還回頭看了幾眼,似乎要記住這場——衆目睽睽下的兇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