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2 凱旋×分離

西索淡金色的眼睛比晨光還要亮，他走近一步，盯着她：“什麼來不及了？”

“幻影旅團。”

伊塔回答，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她能聽到西索的心跳，一聲聲的，沉重而有力，就像他強壯的軀體。随着她的話語，他的心髒再次跳動了一下，猛烈地撞擊他的肋骨。

西索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伊塔沒理他，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今天十點之前，你必須要殺掉‘那個團員’，這是既定的命運。我不能直接告訴你是哪個，我唯一可以告訴你的是：伊爾迷·揍敵客已經在殺他的路上了。所以你必須趕在揍敵客之前殺掉他，取得庫洛洛的信任加入旅團，并且讓我取消暗殺委托……”

西索的低笑逐漸轉變成了瘋狂的大笑。

伊塔的聲音還在穩定地繼續：“……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蜘蛛可不是輕易就能解決的對手——而且這是你最後的機會，除非你加入旅團，否則我絕對不會取消委托。如果你沒來得及趕在伊爾迷之前殺了蜘蛛，你隻能再和他決鬥一次了，你不想現在就和伊爾迷·揍敵客為敵吧？我知道你有多渴望庫洛洛·魯西魯，我可以聽見你的心跳聲——”

“不，”西索忽然打斷她，“隻有一半哦。”他把手摁在心口上，說：“我的心跳，隻有一半是為了他，另外一半是為了你。”

伊塔……伊塔本來流暢的邏輯一下子卡殼了。

她冷靜的表情裂了一半——什麼土味情話？！西索大人你沒事吧？你是不是腦抽了？

西索彎下了腰，他的臉在她的眼前放大，那是一張英俊而迷人的臉，古希臘雕塑一般的深刻輪廓和蒼白皮膚占據了她整個視線，他身上的血腥氣和熱氣新鮮地撲面而來。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伊塔可以看清西索金色虹膜裡的紋理，細密的深棕色的線條從上到下排列成高高低低的山巒，包裹住他黑色的瞳孔。

“怎麼了？繼續呀。”西索凝視着她的眼睛。

以撒的手臂在她的腰間緩緩收緊，但他并沒有阻止，而是保持着不同尋常的沉默。

伊塔回了神：“……噢。”

她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判斷出現了錯誤。

她本以為西索是厭惡她的，一如他厭惡其他攪了他的局的爛果子，對這種人西索大人一般選擇就地斬殺從來不會留到過年。伊塔以為西索現在沖過來就是想要摁死她，但看起來……似乎并不是？

怎麼會呢？她明明從他手裡奪走了以撒啊。

伊塔越來越看不懂西索了。

不對，她從來就沒看懂過他。

就像伊塔可以看清西索虹膜裡的每一絲紋路，她猜自己的所有小心思在魔術師的眼睛裡也是一覽無餘的，因為他忽然扯動兩頰的肌肉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星星和水滴被擠壓得變了形，挂在他的臉上如同扭曲的勳章。

“說完了？”

“啊，啊……對的。”

西索把她的話簡練地總結了一下：“也就是說，我要先從伊爾迷·揍敵客那裡問出編号，再于十點之前成功加入旅團，最後告訴你取消暗殺委托，是麼？”

……明明他剛才笑得和個瘋子似的，居然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

伊塔還能怎麼說呢？她隻能繼續應是：“對。”

西索大人你真的沒事嗎？醒醒，這明明是在算計你啊！這個計劃的本意是逼迫他選擇庫洛洛，放棄以撒——這是一個詭計、是威脅、是挑釁，你應該勃然大怒才對！

西索絕對看穿了她的想法，但他看起來毫不在乎。他隻是眯起眼睛思考了一會兒，就笑着開口：“嗯，我知道了。”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伊塔的臉上。

伊塔一下子繃緊了神經——他們倆挨得很近，幾乎是額頭挨着額頭，說話間連呼吸都在交纏。西索身上的味道非常原始，鮮血和汗水的味道，他如同叢林裡的野獸，每一塊肌肉和關節都積蓄着驚人的爆發力：

“傳說中，雅典娜會庇佑她選中的英雄，幫助他們獲得戰鬥的勝利。”

他伸出手捏住了伊塔的下巴，他的皮膚是滾燙的，和以撒的冰冷截然不同。

“不過很遺憾，我不是英雄，我也不需要幫助，”

西索說着，他說話的時候喉結一上一下地顫動，高挺的鼻梁也跟着微微晃動。他的黑色瞳仁裡倒影着她的綠色眼睛，那不是看待獵物的眼神，但伊塔實在不懂他。

“所以，親愛的雅典娜，你能做的就是——看着我凱旋。”

伊塔猛地睜大眼睛。

所有的直覺和雷達都在告訴她一個訊息：西索要吻下來了，那是一個要咬下她一塊肉的血腥親吻——

直到以撒攥住了他的手腕。

黑發男孩盯着他，眼神比寒冰還冷：“……夠了，西索。”他又吐出了幾個字：“你也該滾了。”

西索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伊塔眼看着他淡金色的虹膜轉動，他望向了以撒。

這兩個人開始對視。

在他們對視的空隙裡，伊塔緩過了勁來，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西索堪稱可怕的自我主義——她覺得這是逼迫他選擇的詭計，他卻覺得這是自己勝利的号角。他無比确信自己的凱旋，确信自己能夠得到想要的一切，在這種信念的驅動下，他甚至都不怎麼在意她的“奪取”和“逼迫”。

因為他現在想要的已經不是以撒了。

伊塔愣愣地轉過頭去看正在對視的兩個人。雖然變化系對她而言一直像是謎語人，但她現在終于搞明白了一件事：他們放棄了彼此。

“當然了，”西索哼笑，“當然了，‘你的’和‘我的’。”

男人直起身子，他和伊塔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回歸正常。沒了那種野獸一樣的壓迫感，伊塔舒了口氣，擡頭看見西索抽出了一張撲克牌：“既然我們最終選擇了不同的命運……”

“……那就是永别了。”

JOKER牌立在他的指尖，牌面上畫着兩隻上下颠倒的小醜，在夜色下反射着蒼白的光。

伊塔聽到以撒在她的耳邊冷冷地笑了一聲，與此同時，失去了重心的紙牌從西索的指尖墜落，牌面上的兩個分離的小醜隻來得及跟随着飄落的紙牌翻了個身，就被從地面升起的影吞沒了。

西索大笑起來。

毫不猶豫地，他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