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緩慢地往後退了兩步,捂着胸口,似乎在強忍着什麼,最終沒能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鮮血濺落衣襟。
沈觀看着她暈倒的模樣,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複了冷漠。
一夜無眠的沈觀目不轉睛地緊盯着床榻上睡得毫無防備的梵音,斂下眼眸。緩緩擡起手指,在她的臉頰輕輕劃過,最後停留在纖細卻白皙的脖頸處,眸色漸漸變得晦暗不明。
“唔......”
睡夢中的人一個轉身,玉佩從胸口冒了出來。沈觀胸口一滞,他輕輕撫摸着玉佩上的家徽,抿緊了嘴角,垂下眼簾,神色複雜。
睡夢中的梵音似乎也在夢境中苦苦糾纏,眉毛輕蹙,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雪兒!”
梵音驚醒後目光迷蒙了一瞬,随後猛地凝神,眼神複轉清明,輕歎還好隻是夢。
屋外,狂風呼嘯着掠過竹林,修長的竹葉沙沙作響。屋内,淡淡的茶氣袅袅萦繞,仿佛一層薄紗。
沈觀不緊不慢地掀開旁邊火爐上座着的銅壺頂蓋,朝着氤氲的白氣間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醒了?”
梵音眉頭緊蹙,陷入沉思,一時之間難以将眼前這個沈觀與夢中記憶裡的那個他重合。
此刻映入眼簾的,是那張熟悉卻又透着陌生的俊臉。他眉目如畫,那肌膚比羊脂玉還要細膩柔滑,削薄的唇微抿,筆挺的鼻側的痣愈發顯得妖冶魅惑。
向來偏愛素色袍的他,如今卻身着一襲紅袍,鮮豔如血。衣襟随意敞開,露出誘人的鎖骨,他桀骜不馴地跨坐着,微微搖晃着手中的茶杯,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态俯瞰着她。
梵音呆呆地望着他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說道:“衣服穿這麼少,不冷?”
她毫不客氣地坐在這位新任妖王的對面,優雅地端起茶碗,輕輕抿了一口。
“....”
聽聞此言,沈觀微微收緊了衣服,默不作聲,繼續往紫砂壺中添水。他的眼神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手中的動作卻未停下。此時,窗外的風愈發猛烈,吹得窗戶嘎吱作響。
“我睡了多久?”
“三日。你是真的心大呢,還是想着擒賊先擒王?不過你現在這副模樣,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懶倦地靠在檀木椅上,雙瞳漆黑如夜,深不見底,仿佛一潭死水,氤氲的涼薄寒意令人脊椎發冷。
梵音端着茶杯,絲絲縷縷的茶氣萦繞在她臉上,讓人難以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她手上暗暗蓄力,“我就問你,雪兒在哪?”
說罷,她瞬間如離弦之箭般沖上前,右拳緊握,帶着呼呼的風聲朝沈觀砸去。
沈觀卻隻是微微側身,輕松避開,左手的茶杯穩如泰山,甚至連茶水都未濺出半分。
“呵。我如果說不知道呢?”
梵音雙眸怒瞪,微微眯起,眼縫中洩出的寒光,猶如鋒利的刀刃,裹挾着殺意。
“雪兒不可能跟你私奔的,她是不是被你綁走的?”
沈觀輕輕摩挲着手中的紫砂茶杯,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在紫砂茶杯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溫潤如玉,可他的眼中卻滿是戲谑。
他嘴角上揚,帶着一絲嘲諷,“哦?你很了解你妹妹嗎?若不是看在她的份上,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
梵音聽到此話更加怒上心頭,緊咬着牙關,額頭上青筋暴起,從牙縫中一字一句擠出:“你這個登徒浪子!把雪兒...交出來...”
梵音手腕一轉,手中長劍瞬間出鞘,如銀龍出海,挽出朵朵淩厲的劍花,帶着寒光朝着沈觀直刺而去。
沈觀一個側身躲過,順勢伸出一隻手抓住梵音的手腕,用力一扭。
梵音吃痛,卻不肯松手,另一隻手揮拳朝着沈觀的臉打去。沈觀頭一偏,躲過這一拳,擡腿踢向梵音的腹部。梵音向後一躍,躲開這一腳,再次舉劍刺來。
當梵音長劍刺穿茶案時,沈觀屈指彈在劍脊。玄鐵震顫傳導至她虎口撕裂的傷口,溫熱血珠濺上他殷紅衣襟,在龍紋刺繡上洇出暗色牡丹。
他忽然俯身貼近,鼻尖幾乎觸到她顫抖的睫毛:"你可知,你這副強撐的模樣..."玉雕般的指節撫過她頸側暴起的青筋,"比求饒更動人?"
他輕輕一個響指,室内突然霧氣彌漫。梵音騰空的身體瞬間失去支撐,開始急速墜落。
梵雪推門而入時,沈觀正将昏迷的梵音放回床榻。他指尖還殘留着那節脖頸的溫度,白玉冠下幾縷碎發垂落,在女子蒼白的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當紫色衣角掠過門檻,他已端坐回鎏金螭紋椅,方才那一瞬的滞澀仿佛隻是燭火晃動的錯覺。
“觀哥,沒傷着吧?”
隻見一個身影快步走來,那人眉毛細長而濃密,微微上揚的弧度增添了幾分英氣,身着一襲紫色的勁裝,衣袂飄飄。
沈觀神色淡淡,微微皺起眉頭,“無礙。”
梵雪面帶疑惑,繼續問道:“觀哥,既然知道姐姐在雷光城調查到妖昙土的事情了。為什麼不直接....”
沈觀眼神中流露出幾分趣味和隐晦,“這樣更痛苦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