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麟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嗤笑一聲。
“别誤會。”
他的聲音很冷。
“我隻是不想林霜的實驗體受損。”
“你死了,他會不高興。”
沈千劫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原來如此。
江少麟救他,隻是因為他是林霜的“所有物”。
而不是因為……他本身有什麼價值。
“我明白了。”
他輕聲回答,指尖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江少麟沒再說話,轉身去處理他後背的傷口。
當冰涼的藥膏塗上燙傷的皮膚時,沈千劫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别動。”
江少麟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沈千劫僵住,不敢再動。
房間裡陷入沉默,隻有藥瓶碰撞的輕微聲響。
過了許久,江少麟突然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
沈千劫一愣,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沈千劫。”
“千劫?”
江少麟重複了一遍,語氣裡帶着一絲玩味。
“名字倒是不錯。”
曆千劫而不死,再适合實驗體不過。
沈千劫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隻能沉默。
江少麟也沒指望他回答,自顧自地纏好最後一圈繃帶,然後直起身。
“好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沈千劫,眼神淡漠。
“林霜可以給你機會,但能不能活下來,得看你自己的運氣。”
說完,他轉身離開,軍靴踏在地闆上的聲音逐漸遠去。
沈千劫坐在診療床上,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心髒跳得飛快。
江少麟救了他。
哪怕隻是順手為之,哪怕隻是出于對林霜的維護……
但那一刻,當他被抱起來的時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保護”的滋味。
危險的想法。
他猛地掐滅這個念頭。
江少麟是林霜的愛人,是安全區的統治者,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S級強者。
而他……
隻是一個僥幸活下來的實驗體。
一個随時可能死在手術台上的消耗品。
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但即便如此,他也想……
再靠近那個人一點。
醫療室的自動門閉合的瞬間,沈千劫繃緊的脊背終于松懈下來。
他低頭看着掌心雪白的繃帶,醫用膠帶邊緣修剪得一絲不苟。
這是江少麟親手包紮的傷口。
消毒水味中似乎還殘留着那人身上的硝煙氣息,沈千劫鬼使神差地将鼻尖貼近繃帶,深深吸氣。
松木與火藥的味道刺激着鼻腔,讓他想起末世前新年煙花的味道。
“7号實驗體?”
護士推着藥車進來,皺眉看他詭異的舉動。
沈千劫迅速放下手,耳根開始發燙。
……
康複後的日子像一潭死水。
實驗體們不再明目張膽地往他餐盤裡吐口水,但每當沈千劫端着金屬托盤走近食堂長桌,原本喧鬧的人群就會突然安靜。
那些男女默契地挪動位置,在木質長椅上制造出刺眼的空隙,仿佛他是什麼帶着輻射的污染物。
“這裡有人了。”
紅發女總會故意把匕首拍在空位上,刀刃折射的冷光晃得人眼睛發疼。
沈千劫反而享受這種孤立。
角落的單人座位正對落地窗,能将S區中央廣場盡收眼底。
每天清晨六點整,清潔機器人會準時滑過廣場的防彈玻璃穹頂,機械臂噴出的清潔劑在晨光中形成細小的彩虹。
而六點二十分,那個高大的身影一定會出現在A3通道。
他為此做了詳細的觀察筆記。
筆記本是從醫療部偷來的廢棄病曆,紙張邊緣還沾着碘伏的褐色痕迹。
今天是他計算好的第五次嘗試。
沈千劫在醫療部洗手間的鏡前反複調整病号服領口,用水沾濕梳子,将翹起的發梢一點點壓平。
鏡中人蒼白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又在打扮啊?”
護士長推門進來,戲谑的目光掃過他濕漉漉的額發,“你長得不錯,可惜江少從來不吃窩邊草。”
沈千劫聽到這句調侃,耳根瞬間燒了起來。
他低頭快步走出洗手間,卻在拐角撞上推着器械車的實習護士。
金屬托盤砸在地上,手術剪和鑷子叮叮當當滾了一地。
“對、對不起!”
他慌忙蹲下收拾,手指被銳器劃出細小的血痕。
鐵鏽味混着消毒水的氣息鑽入鼻腔,讓他想起那天江少麟身上的硝煙味。
時間到了,沈千劫氣喘籲籲地跑到A3通道拐角。
大理石地面剛打過蠟,倒映着頭頂慘白的LED燈帶。
他努力調整呼吸,後背滲出細密的汗珠,将病号服黏在嶙峋的脊梁上。
來了。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