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筷子把螃蟹夾過來,卻到處找不到處理螃蟹的工具。
小少爺矜傲地将長條桌掃視一圈,發現蟹八件好死不死的,正巧放在裴旭之手邊。
作為還在發脾氣的人,遲諾哼了一聲,并不打算主動靠近裴旭之。
拆個螃蟹而已,他用牙齒一樣行!
抱着這種想法,遲諾拿起螃蟹,往嘴裡一嗑。
“咔。”
偌大的餐廳響起了一聲碎裂脆響,分不清究竟是蟹殼還是牙齒發出的。
一時間,管家和裴旭之都往這裡側目。
遲諾捂着腮幫子,被崩出了淚花。
他既覺得丢面,又疼得難受,嘴角委屈地往下撇。
管家拿着冰袋上前:“少爺,我來幫你拆螃蟹吧。”
他正想伸手去拿蟹八件,卻發現裴旭之已經把遲諾放着螃蟹的青瓷小碗推到了面前。
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拿着銀質蟹剪,垂眸拆卸蟹殼的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在解構精密儀器。
“裴先生……”管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給你。”
這句是沖着遲諾說的。
裴旭之的襯衫袖口卷到小臂,蟹鉗在他指尖裂成兩片完整的月牙。蟹膏裹着琥珀色醬汁堆在骨瓷碟裡,花雕酒香混着他袖間清新的皂香,莫名就壓制住了遲諾翻湧的委屈。
遲諾氣道:“誰要你——”
“對不起。”裴旭之輕聲說。
管家直接傻眼了。
“做A還是要有點骨氣,總不能事事遷就。”這話是誰說的?
不是直A癌嗎?不是大alpha主義嗎?
這種哄人的語氣和态度是鬧哪樣?
遲諾雖然沒聽過裴旭之方才的骨氣發言,但受到的沖擊一點兒不比管家少。
裴旭之向他道歉了?
書裡殺人不眨眼的反派大BOSS向他道歉了?
“哼。”遲諾心情好了很多。
理智回籠,他又想起了自己制定的撒嬌計劃。
真是被氣糊塗了,他幹嘛要拿裴旭之的錯誤來讓自己不開心?
誰惹他生氣,報複回去就是了。
思及此,遲諾不懷好意地翹了翹唇角:“知道錯了就好,你喂我。”
蟹肉忽然抵到唇邊。
遲諾被冰涼的銀匙激得後仰,正撞進裴旭之的視線。那人眉骨投下的陰影裡,瞳孔像浸泡在陳年黃酒裡的黑曜石,晃着細碎的、溫過的光。
好像沒之前那麼冷了?
蟹肉帶着體溫落進齒間時,遲諾才發現裴旭之修長指節沾着蟹黃,在燈光下泛着潮濕的金,像他曾經在拍賣行見過的鎏金竹節熏爐。
遲諾就着裴旭之的手吃了一口蟹肉,貓兒似的眯起眼。
小少爺最會順杆子爬,在感受到裴旭之輕微的妥協讓步之後,馬上提出新的要求:
“對了,等會兒你還得教我看項目方案。”
管家不由頓了頓:“少爺,這恐怕不妥吧……”
藍海的方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到底是遲家自家的産業,怎麼好交給外人來過目。
他雖然不好當着裴旭之的面明說,但意思已經傳達到位了。
遲諾不以為然地說:“沒事,裴旭之又不是外人。”
反正以裴旭之的能力,遲早都要達到遲家都攀附不上的高度。
未來的他連南半球的礦脈都能單手掐斷重組,哪會貪圖藍海項目這汪淺水塘。
況且說到底,藍海的項目之所以落到遲諾頭上,還不是裴旭之這個罪魁禍首害的!
現在讓他幫點小忙,簡直算是便宜他了好嗎。
遲諾心裡算盤打得噼啪響,渾然不覺自己随口的一句話能造成多大歧義。
管家望向裴旭之的目光已然帶上了一絲尊敬,重新退回陰影裡。
遲諾催促:“裴旭之,你怎麼又啞巴了?”
“項目方案給我。”裴旭之垂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