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傑森盯着俯視他的女人,驚訝于她居然得知另一個半球刻意被隐沒在黑暗和混亂中的消息,經過訓練的傑森推測着她的情報網,這也讓原本昏沉的大腦更加劇烈疼痛,好像有千萬隻針紮入,把他每一根神經都攪碎。
“換套衣服,一會會有人帶你去吃晚餐,在餐廳裡,我會回答你三個問題,”她收回手時,橄榄綠的眼睛垂下,在陰影中模糊了銳利的棱角,“當作你的獎勵。”
她沒有給傑森留回答的餘地,從床前退後幾步,轉身離去。
玫瑰花紋,意大利黑手黨……傑森坐在床上,試圖從黏糊的記憶中抽出來些許思緒,這就好像在沙漠中尋找一具骨架,起初,他毫無頭緒,不知道該從何處尋找,隻好随意地拂去表面的那些細碎滾燙的沙子,直到他發現一點白骨的痕迹,這場漫長的尋找項目才得以結束,他隻需要小心地拂去白骨附近的沙粒,露出黃沙下埋藏的那具骨架。
布蘭諾。傑森抓住了第一根骨頭。剩下的思維變得容易了許多,他隻需要沿着這根骨頭,在周圍掃去土灰,就能猜出她的真實身份。
存在于意大利土地上百年的黑手黨家族,近年因為内部權力争鬥而顯得疲軟。三年前布蘭諾家主去世,但出乎意料的是,家主的去世并沒有引起權利的角逐,而是迅速有人掌控了局面,壓制了暗流湧動、心懷叵測的其餘家族成員。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傑森陷入柔軟的枕頭中,緩慢地整理着目前所有的線索,不對,不對,其實她長得和布魯斯也不是全然相似。傑森對比着雙方的容貌,謹慎地找尋着差異之處:她的眉眼更加鋒利,如同毫不掩飾、脫鞘而出的利劍,閃動着泠泠寒光。布魯斯則比她少了些銳利,笑起來時多情柔和,好像令人大腦發暈、情不自禁飲下後說起昏話的醉人美酒,也難怪哥譚市的報紙總要在大肆宣揚他的花邊新聞時對他動人的藍眼睛加以描述幾句。
等一下,傑森皺起眉,眼睛?那個女人的眼睛是橄榄綠的,但是很不巧,布魯斯的母父的眼睛都是藍色的,藍色眼睛是隐性基因,沒有理由變成橄榄綠色眼睛,除非是基因突變,但這可能性太小了。她絕對是在說謊。可是目的是什麼?她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還是說,其實她并沒有撒謊?
傑森頭疼得厲害,像是有一把刀将大腦從中劈開,露出内部粉白色、如同嬰兒褶皺皮膚的大腦灰質和白質。
門外響起敲門聲。叩、叩、叩。富有節奏的敲門聲讓他從思維中脫離出來,他從被褥中坐起來:“請進。”
門外進入一個傭人,舉着一套衣服,無聲地像一隻敏捷的豹子進入,将衣服輕輕放在床頭櫃上,沒有分毫口音的英語讓傑森誤以為這裡不是意大利:“BOSS說,您可以晚點赴宴,先在房間中睡一會。”随後,她拿出一塊腕表放在衣服上。
“等一下,”傑森叫住了即将離開房間的傭人,“你們的BOSS還沒有告訴我她的名字和姓氏,或者說,至少告訴我,我應該稱呼她為小姐還是夫人吧?”
傭人恭敬地向他颔首緻意:“我認為這點您應該向BOSS本人詢問。”接着,她推開門,像來時一樣無聲地走了出去,關門時沉重的門在她手下并未發出任何聲響。
傑森聳肩,他本來也沒有奢望從對方口中得到些什麼線索。他從衣服上拿起手表,并不驚訝地瞥見上面百達翡麗的标志。
現在是下午三點零兩分,通常的晚餐會在六點半到七點半之間開始,所以他現在還有三個小時的自由時間。他掃了一眼房間,認為那個女人大概不會留下什麼痕迹或是把柄在這個房間中,畢竟他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是因為什麼才昏迷不醒來着?他的頭又開始猛烈地疼痛,讓他眼前泛起黑。
不能再勉強了,他想,任由自己躺倒在床上,随意扯了幾下被褥,徹底昏睡過去。
“您對他好像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