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俠趕到法爾科内莊園時，大火已經将整棟建築徹底吞滅，沒有留出任何能夠強行闖入的餘地。燒焦土壤和碳化植物刺鼻的氣味混合着濃郁的硫磺味被風裹挾着撲在他的臉頰上，粗粝、滾燙、黏稠。毋需進入，從緊閉的大門和窗戶中也能推測出出室内沒有任何存活的人。

這也符合他對于布蘭諾家族首領的側寫：冷酷、果決，将生命視作可消耗、可被犧牲的産物，會不留餘力、用盡一切手段地完成目标。她或他培養出的手下也和她一樣蔑視生命，注重利益。但古怪的是，首領從不将毒品、槍械出售給未成年人，似乎在以此制約最後的平衡。

蝙蝠俠通知其她人前往别處支援，他也離開了法爾科内莊園。

紅頭罩今晚的突襲行動異常順利，順利得古怪。法爾科内的手下像失去了方向的魚群，胡亂慌張地反擊着，毫無規劃可言。

難道是她們的首領被暗殺了，所以現在沒有人在指揮她們？紅頭罩随意地想，什麼時候哥譚市也出了和瓦倫提娜一樣厲害的殺手了——等等。

紅頭罩突然想起來，尤蘭達确實向他保證瓦倫提娜最近的三個月不會出現在哥譚市，但她沒有保證克拉普西也不會出現在哥譚市。

比起瓦倫提娜直接流露在表面的忮忌和言語上的貶低，克拉普西從來沒有在尤蘭達面前對他的能力進行過任何質疑，教導他的時候，也隻會在他出錯時以平靜的語氣說“再犯一次就把你砍掉腦袋去喂魚”，但她偶爾盯着他露出的憎惡神情讓傑森清楚地知道，克拉普西比瓦倫提娜更恨他。她随時都在耐心地等待着，像充滿經驗的金雕一般，等待他出現緻命錯誤的那一瞬間，随後親手咬斷他的喉嚨。

難道她也休假了？紅頭罩在面罩下皺起眉，尤蘭達剛剛因為他将正在休假的瓦倫提娜派遣出新的任務，再麻煩尤蘭達讓克拉普西離開哥譚市，未免顯得太過親昵。她們之間不該是這樣，合作關系而已，又不是真正的親人。

但願克拉普西不會像瓦倫提娜那樣，徹底失去所有理智。紅頭罩将頭腦中最後一點與克拉普西相關的思考扔掉，專心制服周遭四散的黑手黨。

滾燙的子彈從槍膛中射出的同時，克拉普西按下了引爆埋藏在法爾科内莊園中炸彈的按鈕。她利落起身，将狙擊槍迅速拆卸塞入背包中，拎起沉重的包，甩開披散的棕色長發，栗褐色的眼睛敏銳地掃視過平坦的天台，沿着生鏽的鐵樓梯走下高樓。

高挑的身材和疏遠的氣質讓她違背了每一條間諜基本守則，但她本就沒有隐瞞的意願。BOSS隐藏在幕後的時間太長了，她對此感到有些厭煩了，她想要在世界的眼中占據一席之地。她身為BOSS的心腹，有充當配角的責任。

BOSS本該就站在世界的中央，世界也應該匍匐在她腳下示忠才對。

手機鈴響了，她的手機中隻保存了工作時必要的聯系人和BOSS，隻有BOSS的電話能夠在這種時候打通。

她立刻找到安靜的角落，近乎虔誠地按下綠色的按鍵，壓低聲線：“BOSS，您有什麼指令？”

“放松點，克拉普西，現在是度假時間，我是不會讓你突然加班的，除非突發情況。”尤蘭達柔軟如絲綢、甜美如蜜糖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玩得還開心嗎，親愛的？”

“當然，BOSS，”克拉普西下意識挺直腰，即使尤蘭達無法看見她現在的樣子，“一切都很順利。”

“我猜，法爾科内是你殺的吧。”尤蘭達悠閑地依靠在柔軟的轉椅中，語氣頗為肯定。

“是的，BOSS，我認為如果按照陶德原本的計劃，他無法在今晚解決法爾科内，他的速度和膽量都太小了。”克拉普西自知失言，有些懊惱地咬了下嘴唇，“抱歉，BOSS。”

“不，你無需道歉，親愛的克拉普西，”尤蘭達的食指纏繞上一縷長發，柔順的發絲在指尖流動着，像遊走着一條明亮的烏黑小蛇，“我知道你和瓦倫提娜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