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選我,傑森按住脖頸處還在流血的傷口,突然覺得這種習以為常的疼痛變得難以忍受,但我不恨你。
踉跄着推開安全屋的門,傑森橫躺在地闆上,感受着粘稠的液體從傷口中緩慢流出,在地面積蓄成許多細小的溪流。那些由他血液組成的、如同葉脈的河流逐漸向外擴散,帶走體内的溫度。
他有些頭暈,還有些發冷。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他也知道他此刻應該站起來尋找醫藥箱,為自己包紮傷口,但他感覺異常疲憊,隻想閉上眼,放任意識和疼痛在無垠的黑暗中彌漫,直到他也不知道的時間。他略微轉頭,帶動稍微結痂的傷口開裂,暗紅的血液再次湧出。他想要譏諷地發笑,但不知道因為什麼而笑,隻好勉強将嘴角向上勾了一下。
莫名其妙、沒有原因和目的地,他撥打了尤蘭達的電話。
和往常同樣,電話很快被接通,傳出一聲帶着細微電流聲的、獨特的、稍微有些甜膩的聲音:“傑森?有什麼事情嗎?”
傑森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但又奇怪地不想挂斷電話,尴尬地輕輕咳了一聲:“我在。”
“有什麼事情嗎?”尤蘭達又問了一遍,沒有挂斷電話,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她綿長的呼吸聲從聽筒處傳出,傑森幾乎很輕易地就回憶起來她呼吸中帶着的香水味:玫瑰和白麝香。
“沒什麼。”傑森幹巴巴地說,“我隻是……隻是打錯電話了。”這個借口拙略得讓他剛說出口就差點被自己逗笑:他怎麼能這麼精準地撥錯電話給尤蘭達?
“原來是這樣。”尤蘭達回複,她停頓了一會,又問,“那你還好嗎?”
“我……”說話讓傑森的傷口崩裂,疼痛讓他差點痛呼出來。他想說“我不好”,他想說“傷口很疼”,他想問“為什麼蝙蝠俠沒有選擇我,是我不夠好嗎”,但最後也隻是咬緊了下唇,“沒什麼,打錯電話了而已,對不起。”随後,他很快按下了挂斷鍵。
手機屏幕很快熄滅,房間内隻剩下一片黑寂。
該死的房間,傑森用手背覆蓋在眼前,抵擋正在眼眶中堆積的灼熱液體,這裡太令人恐懼和厭煩了,就像有人即将死去的重症監護室,到處彌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和壓抑、安靜的空氣,即便是健康的正常人在這裡,也像是患上了肺癌,或者其她什麼藥石無醫的重症。這裡太黑暗了,這裡太寂靜了。
然後,門鈴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