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琚挑起她的下巴,卻被她迅速躲開,他也并不惱,但手卻閑不下來,又去撥弄她簪子上的流蘇:“朕早就不耐煩他們了,懶得聽他們說這些,你才是朕的正事。”
“哦,”蘇知霭拖長了聲音,竟是又輕輕哼了一聲,譏諷道,“原來陛下是拿妾做擋箭牌,那來日妾被這些人尋着機會參上一本,說妾誤了國事,也不知陛下會不會救妾。”
“讓他們參去,有朕在你怕什麼。”霍玄琚懶懶道,“不過今日倒是清閑下來,姝兒想做些什麼?”
“妾想去外邊兒玩。”她立刻道。
霍玄琚挑了挑眉:“外面冰天雪地的,你的病才好些,不怕冷?”
她搖頭:“不怕。”
霍玄琚聞言也不阻攔她,隻是叫來了賈安,對他道:“朕要帶白昭容去鹿苑。”
瑤光園的鹿苑中長年養着許多頭鹿,從前是供帝王閑暇時狩獵的,雖然與山林中無法想必,但也聊以打發時間,霍玄琚登基之後一次也沒來過,鹿苑的鹿缺少天敵和鍛煉,一隻隻都長得膘肥體壯。
霍玄琚也懶得換騎裝上馬,隻牽着蘇知霭道:“朕就站在這裡,射殺一頭鹿然後烤着吃。”
蘇知霭聽後便笑起來,差點笑彎了腰,霍玄琚一直等她笑完才問她為何發笑,她毫不留情面道:“陛下這樣說,他們自然把鹿牽到陛下跟前讓陛下來射殺。”
“可是朕即便上了馬,他們也會把鹿趕過來,”霍玄琚倒是說得很認真,又忽然問,“你會騎馬嗎?”
蘇知霭沒有猶豫,直接回答道:“不會。”
霍玄琚點頭:“那不就得了,朕是為了陪你。”
“陛下明明是自己偷懶,還敢說是為了陪妾。”她也不甘示弱,立刻回嘴道。
這時賈安見狀便插嘴道:“不如讓他們挑了鹿過來再選,天兒實在太冷,風雪裡站久了恐昭容的身子受不住,昭容也見不得血。”
霍玄琚側過頭看看她,同意了賈安的話。
不一時,鹿苑的宮人便送了幾頭鹿過來,其中有幾頭的體型尚小,一看就是還沒長大的小鹿。
養鹿的宮人道:“陛下和昭容選這幾頭小的,肉更鮮嫩。”
于是霍玄琚就随手指了一頭小的要讓他們拖下去,蘇知霭卻上來捂住他的手指。
霍玄琚低頭問她:“又怎麼了?”
“這幾頭鹿還這麼小,難道就要被吃了嗎?”她面露不忍,“算了吧,它們的父母會心疼的。”
這回輪到霍玄琚笑起來,他一邊笑一邊道:“那把它們的父母殺了,小的留下。”
說得蘇知霭直皺眉:“陛下就沒有憐憫之心嗎?”
“也隻有你敢這麼說朕,”霍玄琚倒是沒有再堅持,隻是說道,“朕今日才知道,朕的白昭容原來這麼善良,小的不敢殺,大的也要留下。”
“妾一直都很善良。”蘇知霭眼中劃過一抹厲色,卻早早被映在眼中的雪色所掩蓋,無人能看見。
霍玄琚摟住她的肩膀:“好吧,那我們就回去了。”
“也好,”蘇知霭道,“出來看看雪景也盡夠了,還是窩在寝殿裡暖和,妾讓他們備下好酒好菜,咱們吃飽喝足,睡到明日早上。”
霍玄琚自然從善如流。
這樣一日下來,果真就如同蘇知霭所說那般,喝醉了酒便睡,睡醒了又重新開始喝,就這麼醒醒睡睡,一直到了第二日早上,霍玄琚才昏昏沉沉去了前殿,沒多久又回來,枕着蘇知霭的腿睡了一會兒,被腿麻的蘇知霭推醒,人倒是精神了許多,蘇知霭也不許他再喝酒,他便讓賈安搬了折子過來批。
入了夜又與蘇知霭一塊兒喝酒,蘇知霭病體還沒痊愈,自然是不能多喝的,拿上來的酒大多都是被霍玄琚喝的,他酒量甚好,就算被蘇知霭撺掇着多灌上幾杯,也幾乎從不醉倒,隻是偶爾晨起昏沉些。
如此重複了幾日,大抵是壞事傳千裡,禁中很快又傳出些風聲,說捧露台這裡天天聲色犬馬,誘得霍玄琚也無心政事,成日沉溺于酒色之中。
郦青宜是最早過來看的,她一看便是奉了郦太後的意思過來看看,到了之後也不說什麼,看看就隻是看看,雖記着要賢惠,但也不敢管束到霍玄琚身上,也不想惹霍玄琚生厭,不痛不癢地叮囑了蘇知霭幾句,隻讓霍玄琚注意身子,其他便什麼都不說,直接就走了,完成了任務好向郦太後去複命。
就在郦青宜來過之後不久,喬蓉也終于按捺不住來了一趟。
她顯然要比郦青宜關切許多,面上也要顯得不快許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站在兩人面前,因着前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她如今萬萬不敢再多說,更沒有直接去指摘蘇知霭,隻是一味拿着國事去勸誡霍玄琚,并不與後宮相幹。
霍玄琚不耐煩聽她說這些大道理,他與喬蓉夫妻之間本就生分尴尬,如今更是如同外頭雪天裡結出來的寒冰一樣,最後冷着臉讓喬蓉立刻回去,否則以後連捧露台也不用進了。
喬蓉走後,蘇知霭便道:“連皇後娘娘都驚動了,看來妾這些日子确實太縱着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