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鐘意。”
沒想到是他,林寄月掀起眼皮:“請進。”
鐘意的眸光不自覺地停留在病床上人身上,眼裡帶着幾分焦慮,他快步走到床邊,蹲下平視她的眼睛:“聽醫生說你沒有大礙,我……對不起。”
鐘意與這件事一點聯系都沒有,純粹是系統作的怪,林寄月當然不會怪罪于他:“你不用對不起,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我走到斑馬線的時候,你有看到右邊有貨車的影子嗎?”
她的語氣冷靜帶着疏離,摻雜着劃清界限的真心。
鐘意呼吸頻率變得短而急促,語速也變得很快:“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察覺到貨車,是我硬要讓你請我吃飯,是我……”
鐘意向來寡言少語,臉上永遠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若不是那天在鄰居家意外撞見他耳尖通紅的樣子,林寄月真要以為他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冰雕。相處久了,她漸漸能從他的細微動作裡讀懂他的心思。
可此刻的他卻一反常态,眉頭緊鎖,眼中滿是痛苦與自責,情緒外露得幾乎有些失控。
“你……”林寄月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她俯下身子拍拍他肩:“别亂想,我這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鐘意擡頭,看她發絲黏在紅撲撲的臉頰上,鮮活得令人安心,于是抿嘴移開視線。他抓起桌上的空調又調低了一度,然後給她掖上被子。
見他這麼着急的樣子不像是裝的,林寄月把之前抱怨過鐘意克自己的念頭抛之腦後,她開口:“謝謝你這麼關心我,我下午的時候說話有點難聽,你别放在心上,你和……晏星酌都是我的好朋友。”
提到“晏星酌”這個名字,她頓了一下,又艱難地說下去,“對了,你還記得當時是誰救了我嗎?”
鐘意在她昏迷的時間内已經想通了一些事情,聽到她這句話神色未變:“我看到貨車過去,然後你倒在路旁,沒有别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沒有多問,心裡其實早有那個好心人的輪廓,而且潛意識告訴她,那個人知道的東西比她更多。
今天的大貨車是奔着讓她必死的目的來的,聯系起遭遇的時間暫停與突然出現的車,除非這個世界有魔法師設定,否則不可能是人為謀劃的事。
林寄月好歹閱讀系統穿書文無數,她仔細一想,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總不會是這個世界要把兢兢業業的她給滅了吧。
系統是維護世界運行的修補劑,她是系統派來完成修補的員工,目前她完成得雖不完美,但是也馬馬虎虎地照系統查漏補缺了,要是世界對她趕盡殺絕,那豈不是系統跟世界對着幹。
她覺得自己掌握的信息量太少,現在胡亂猜測也等于無濟于事,況且真要是世界對她下狠手,她一個人的力量也等于蚍蜉撼大樹。
不過林寄月最大的優點是迎難而上,消沉得快振作得也快,堅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逃避解決了一時解決不了一世,現在首要目标是找到那個救她的人,與他當面對質。
比如,在時間暫停的時候還能走動的那個人,會是他嗎?
她想下床拿手機發幾條消息,卻被鐘意攔在床前。
她左他也左,她右他也右。
林寄月納悶了:“我要拿包,你幹嘛攔着我?”
他臂展長,伸手一勾就将衣帽架上的包夠下來遞給她。
她正掏着手機,卻聽他的聲音沉沉響起:“你跟别的朋友也會求婚嗎?”
此話如同平地起驚雷,林寄月呼吸一窒,對上鐘意灼灼的目光。
這種事情她可從來沒在小說中看到過,跟班一号怎麼可能對總警監兒子求婚?!
“你開玩笑的嗎?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
鐘意垂着眼道:“你不認了?”
好像欺負他似的,她語塞:“你憑空說的,沒有證據我怎麼會認。”
“不信的話你去問周阿姨好了。當初可是你先向我求的婚,現在又矢口否認了。”
就差把“渣女”兩字寫在她臉上,鐘意扔下這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又露出中午那欲言又止帶幽怨的眼神,似乎指責她變成了被妲己魅惑的纣王。
留下瞠目結舌的林寄月,他頭也不回就走了。
鐘意前腳走,周淑蘭後腳進來,她拎着一大袋補品,扭頭望了一眼遠去的背影,把袋子擱在桌上:“這孩子走得真快,本來還想讓他去咱們家吃頓飯。他從發現你出事到你醒來一直都呆在這,幫了我不少忙,你要好好謝謝人家。”
林寄月沒空理會謝來謝去的東西,她焦急地問:“媽!我之前跟鐘意有過什麼過節嗎……”
她刻意壓重了過節一詞。
周淑蘭也是一懵:“哪來的過節,你們小時候不是玩得挺好的嘛,要不是鐘意跟他爸爸媽媽一起住了,你們兩個小孩子估計還天天一起玩呢。”
這話一出,林寄月頓時松了口氣,周淑蘭都沒提過的婚約,那肯定是莫須有的東西。
卻聽她又道:“哎呀……時間過得真快,想當年你們兩個一起上幼兒園的時候。有一天你鼻青臉腫地拉着鐘意回家,他一直哭個不停,還以為你欺負人家鐘意了,沒想到你跟我說,鐘意是你老婆,你替他出頭結果被打成了這樣。”
周淑蘭想到這裡,忍俊不禁:“氣得我是哭笑不得,第二天就領着你倆去幼兒園找老師了。你啊……真是人小鬼大,從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樣。”
吓死了,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小孩子胡鬧說的話當不了真,心情反複仰卧起坐後,林寄月洩力,滑進被子裡,再一次瞄了眼手機屏幕。
白貓頭像的好友仍然沒有回話。
林寄月戳了頭像兩下,知道晏星酌的生日宴她非去不可。
或許是今天劫後餘生的影響,她對明天的生日宴始終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