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中的人倒退兩步,發現攝像頭的存在,招了招手。他長得本來就高,正好卡在鏡頭中間,額前碎發下烏黑的眼眸掀起,似乎能穿透攝像頭對上審視他的目光。
晏虞陽看清楚他的臉,眯了眯眼睛:“這是你同學嗎?”
林寄月點頭,剛要開口,就被晏星酌給擠到一旁:“鐘芳阿姨的兒子。哥你出去讀了兩年的書,把腦子讀傻了嗎?”
他今天跟吃了槍子似的,跟之前判若兩人,連林寄月這個外人都有點聽不下去了:“晏星酌,你今天怎麼了?”
罪魁禍首反倒質問他來了,晏星酌氣得沒話說,瞪了她一眼。
嘿!
林寄月反瞪回去,撸起袖子。
“他什麼時候染了一頭白發?”晏虞陽沒有将譏諷的話放在心上,屏幕裡的人手都快招成殘影了電梯門都沒開,二丈摸不着頭腦地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攝像頭。
“真失憶了?你忘記他之前看動漫入迷了,自個兒偷摸染了頭,被他媽發現拿着拖鞋攆的事情了?”
鐘意這件事當年鬧得很大,鐘芳女士拿着剃須刀滿屋子追他的場面正好被洛斯羽撞見,一傳十十傳百就傳開了,不知道他最後是拿什麼法子去勸他媽媽放棄給他剃光頭的想法的,連目睹此景的洛斯羽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回去學着鐘意染了一頭黃毛。
聽他說完,晏虞陽笑了一下,給鐘意開了門。
電梯很快上來,林寄月作為活動組織者,跑過去迎接鐘意。晏星酌瞧見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樣,心裡冒火,也要跟過去。
剛邁出一步,就被他哥給攔了下來。
“幹什麼?”
“不要亂打擾到别人。”
晏星酌見鬼上身似的上下掃視他哥。
晏虞陽往門口投了一眼:“他們兩個人之間,似乎沒有你插足的餘地。”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少女推開門,笑意晏晏地朝着門外跑去,男生見狀停下腳步,低頭與她說話,平日不苟言笑的面上少見的浮現一絲笑意。
乍一看居然還有些郎情妾意那味。
拳頭捏得嘎嘎響。
礙眼。
不管是笑容也好,還是這兩個人呆在一起的氛圍也好。
看得晏星酌心煩意亂,恨不得把她關在一處地方,隻許見他一個人,省得到外面沾花惹草!
他心一亂就想做點什麼,走之前還不忘嘲諷他哥一句窩囊。
對此,晏虞陽無動于衷。
他深知這個弟弟的脾氣,在他眼裡,晏星酌的智商與耐性也就比成年的狗好那麼一點。隻要有點風吹草動,再加上點言語誘導,他便像是狗見了肉骨頭那般瘋跑過去。
栓了繩子的小狗無需擔心,但是那個人……
他的眼神停駐在銀發少年身上。
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隻有他知道,一根命運的紅繩無形地将那兩個人綁在了一起。
*
長沙發的最左邊坐了一個人,最右邊也坐了一人,頭發一黑一白,像一對黑白無常誰也不理誰。晏虞陽接了一個電話,匆匆回書房,跟她說有事去書房找她,就把一堆爛攤子扔給她。
林寄月坐中間低頭打字,閘口一般阻隔了兩個人的視線。
【茉莉,什麼時候到啊?】
【對不起啊,今天有些堵車,可能要晚一點。】
【沒事,你注意安全啊。】
安靜的客廳内,除了指尖打字的聲音,隻剩下筆摩擦紙張的唰唰聲。
她剛給郝熙打了兩個字,聽到鐘意喊她,隻能放下手機作罷。
“怎麼了?”
“做完了,卷子。”鐘意拎起卷子。
林寄月擡頭看了一眼時鐘,才過去二十分鐘,不敢置信地接下卷子,正反面都翻了翻,的确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答案。她照着答案一改,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就扣了五分。
“你什麼情況,補啥習啊你,來砸場子的吧。”她不可思議地掃了他一眼。
鐘意揉了揉鼻子,林寄月從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居然看到了“快誇我”“快誇我”。
林寄月夾雜私心:“太厲害了鐘意,我覺得你已經到了可以當小老師的地步了,這樣吧,到時候咱們一人負責一個。”
他本想說,其實他隻會做題不會教人,但是當對上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時,把話咽了下去:“好啊。”
這時晏星酌也走到林寄月旁邊,啪地把試卷摁在桌上。
埋頭的兩個人齊齊擡頭。
“我也好了。”他斬釘截鐵道。
試卷上選擇題都填滿了,填空題也寫了點,後面大題一片空白。林寄月沒忍住:“你管這叫寫好了?後面白的不管了嗎?”
“我不會。”
晏星酌從來不内耗,理直氣壯道:“我要都會了來補習幹什麼。”
此話雖賤,但看在他是給她發工資的老闆面子上,林寄月不再說什麼。她把選擇題改完,在試卷空白處寫了個十。
選擇題一題五分,對兩題,填空題寫的全錯。
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