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輕男人剛起話頭,一連串輕咳聲就疊着他的聲音一同響起,年輕男人聞聲倏地止住話頭。
姜之行像是沒察覺到突然緊繃起來的氣氛,自顧自開口道:“這裡,我也在咳咳……”
還沒說幾個字,他就偏頭咳了個天昏地暗。
坐着休息的這段時間裡,姜之行因為高燒導緻的缺氧情況根本沒有好轉,但如果再不加入這場對話,接下來他的處境可能會變得有些麻煩。
直到姜之行好不容易緩過氣,外面都沒人再出過聲。
姜之行咳得胸口悶疼,也不想說話了,索性閉嘴裝死。
結果有人還真怕他死了。
暴躁男低罵一聲,然後扯着嗓子問:“喂,怎麼沒聲了?你人還活着沒?”
姜之行氣若遊絲地應:“沒死。”
他這一句落在隔壁暴躁男耳朵裡,跟兩聲含糊的輕哼沒太大區别。
于是暴躁男又嚷嚷着:“你說什麼?能不能大點聲!”
姜之行:“……”
他像是能大點聲的樣子嗎?
與暴躁男相比,中年女人就格外的理智,她揚聲問道:“咳成那樣,是身體不舒服?”
姜之行深吸口氣,稍微提高一些聲量回答道:“有些發燒。”
說完他停頓兩秒,有意無意地補上一句:“你們要是出去了,能不能麻煩幫我找下退燒藥,多謝。”
“……”
又是一陣靜默。
這種身處未知的情況之下,多一個病秧子會引出多少麻煩,所有人都很清楚。
姜之行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并不是在跟這些人示弱,而是在試探。
他在試探門外那個男生,看男生會不會承認已經出去的事實。
然而門闆之後壓根沒有一點聲響。
反倒是中年女人接過姜之行的話:“那也要等我們先出去再說。”
話是這麼說,會不會真的幫姜之行找退燒藥,誰也沒有一口應下。
先不論都是陌生人,彼此之間毫無信任可言,他們可沒忘記現在正處于某個古怪遊戲裡。
甚至他們之中還藏有一個所謂的NPC。
姜之行沒指望這些人能幫忙,有那個功夫他不如自力更生,沒準活下來的可能性還更大一些。
衆人安靜下來,方才被姜之行打斷話頭的年輕男人總算找到機會開口:“剛剛沒來得及說,我這裡——”
“救救我……”
一道女聲忽然幽幽傳來,聲音聽起來抖得不行,像是深陷在極度恐懼之中。
年輕男人第二次被打斷,終于有點不耐煩:“你特麼又是誰?”
可那個女孩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聲音從不遠處飄蕩而來,一直在磕磕絆絆地說:“我不想死,誰能救救我……不要殺我,嗚嗚……我真的不想死……”
“……”
或許是因為隔着門闆,也可能是因為被強制要求玩奇怪的遊戲,一股揮之不去的緊繃感始終萦繞在衆人頭頂,此時再加上女孩語無倫次的哭訴聲,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年輕男人沉默下來,不清楚他是懶得搭理哭哭啼啼的女孩,還是有别的緣由。
姜之行本來不想摻合到他們的對話之中,身體不舒服是一個原因,主要是他想盡快出去找藥。
雖然姜之行早就對自己能活多久不抱什麼期望,但他更讨厭這種被鎖起來等死的感覺。
不過那個女孩實在哭得太慘了,還一直沒人搭理,所以越哭越絕望。
姜之行聽不下去,最後還是低聲問了句:“你哭什麼?”
他的聲音不算大,之前還被暴躁男嫌棄過,但可能是這會兒太安靜,女孩居然聽見了,然後她壓着哭腔回答道:“我害怕……”
“我草,你有話不能好好說嗎?一個勁哭不停,我們沒被你吓着都算好的,你還害怕呢?”
暴躁男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語氣聽上去不太好,但緊張的氛圍卻忽然緩和了不少。
中年女人緊随其後問:“你在怕什麼?我們說了半天話,你怎麼一直不出聲?”
“我、我害怕,我不敢、不敢說話……”
女孩聲音還是哆哆嗦嗦的,不過好歹是冷靜下來了。
中年女人沒得到想要的回答,又問了一遍:“你究竟在怕什麼?”
可能是嫌女孩說話太磨叽,中年女人的語氣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姜之行重新起身,沒怎麼聽他們在說什麼,而是留意着門口的動靜。
他等了片刻,确定那個男生還是不出聲之後,姜之行擡腳往病房内走。
既然男生行動不受限制,那就說明病房裡肯定有出去的方法,甚至很可能在特别明顯的地方有提示。
什麼東西與病房門相關,又很顯眼、并且不需要其他房間信息也能找到?
姜之行開始翻箱倒櫃找線索,而那個女孩終于抖着哭啞的嗓子回答了中年女人的問題。
“我害怕……我這裡,有一個很大的鐘……”
姜之行動作蓦地一頓,目光像是凝在某一處上,又像是沒有落點。
所有人都因為女孩的話安靜了幾秒,随後是年輕男人驚恐的質問聲:“你、你是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