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能在家中早些适應,想來科舉定能多出一分把握。”
榮禧堂内,賴尚榮坐在下首,對着上座的賈母跟王夫人等人如實說道,尤其是講到科舉分到廁号,賈母眼裡閃過一絲痛惜,當年賈政中秀才時就是被分到廁号,以至于出了考場就對科舉産生了陰影,此後數年都不敢踏足科舉大門。
“榮哥兒,就按照你說的來,咱們可不能再在這上頭吃虧了。”
賈母語氣堅定,不到半日的功夫,鴛鴦就按照賴尚榮的要求,在賈府最南側的練武場旁布置出了兩小間考棚,考棚大約隻有五平方大小,裡面放着一個長條的石凳,大約是成年人一半的身量;石凳前橫放着一塊平整的褐色木闆,這便是考試用來作答的“書案”,最絕的還是考棚兩側交叉放着三個廁桶。
這是賈珠提出的,既然無法在科舉考試中避免分到廁号,那就以毒攻毒,早些适應,更甚至為了能讓自己科舉時狀态不受影響,賈珠命人把府裡人的如廁和馬匹的糞便一同放立,那味道立竿見影。
“珠大爺,往日真是瞧不出,您可真是個人物。”賴尚榮跌跌撞撞從考棚往外跑,跑了不大幾步,就十分失禮的吐了出來。
不遠處的賈珠,臉色發白,樣子狼狽,身子發軟的半靠在小厮身上,清俊的眉間上挑,“榮哥兒,這廁号感覺不怎麼樣呀,要不要再加點料?”
自認已經八歲,是個君子的賴尚榮,心裡默念,對不起了,君子妖怪,實在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很快遠處隐約傳來幾聲略顯誇張的慘叫,一旁被扯開的小厮等人面面相觑,“榮三爺這?”
藍衣小厮試探的問着衆人,“咱們上去幫珠大爺?”
......啪........
“哎呦,珠大爺,你耍賴,你的力氣怎麼那麼大。”
“哈哈哈哈,本大爺可是武将世家,就算走了文官路子,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賈珠一手拽着衣擺,爽朗大笑,“榮哥兒小心了,吃本大爺一招。”
二人嬉打鬧成一團,看來是用不上小厮幫忙了,藍衣小厮略顯失望,心裡覺得府裡的爺們還不如他叔爺們牛氣,武将家庭,怎麼會有玩鬧,明明隻有比試呀!
小厮的内心行為,其他人倒是不知,隻覺得日子過的匆忙,很快六月後一隊船自京城而下,去往金陵方向。
金陵老宅。
金彩站在碼頭不時張望,一周前府裡就傳信,說大爺同賴三爺一同來金陵科舉,讓他好生招待。
金彩剛收到信時,吃了一驚,府裡大爺如今算來也才八歲,這便能科舉了不成,再加上賴尚榮的身份--賴家大總管的兒子,他們家生子的權利巅峰,不管金彩心裡怎麼嘀咕,他手腳卻是極其麻利。
先是派他兒子金文翔每日去碼頭守着,又安排灑掃侍女,重新修整金陵府邸,眼看着日子越來越近,等的着急的金彩幹脆自己在碼頭守着,每日中午命人送飯,晚間宵禁才回去。
這樣的效果不說主子知不知道,就是金陵一衆賈家族親那是個個口口稱贊,更甚至有心思靈巧的,也常常在碼頭同金彩一般守着。
“金管家今天吃什麼呀?”賈宣探頭探腦的彎着身子往金彩碗裡湊,“喲,是五花肉呀,金管家這日子過的可真不錯。”
兩句話說的讓金财額間青筋暴露,什麼意思,這賈宣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從四日前就一直盯着他,隻要他一出現在碼頭上,不消一刻鐘,賈宣必定出現。
更甚至這厮臉皮忒厚,第一日中午,金文翔前來送午飯,賈宣好一陣演戲,什麼叨擾了,什麼金總管真是勞苦功高,當時哄的金彩拉着賈宣一同就餐,更甚至在得知賈宣家裡仰慕國公爺,從聽到府裡主子要來金陵後,他老子娘就想讓賈宣代她遙遙看上一眼,好替自己滿足願望,金彩當時就決定留賈宣一同等候。
孝子真是難得。
金彩自認自家過的還行,又揣着想讓自己兒子金文翔跟賈宣一樣孝順的心思,拉着賈宣好一陣聊天。
于是乎,在金彩不知情的情況下,賈宣認為二人熟悉極了,畢竟暢談一天約等于認識半輩子,所以在第二天金彩客氣邀請賈宣吃早食的時候,賈宣熱烈的給予了回應。
兩籠小籠包,一個燒餅,兩碗雞蛋羹,全都入了賈宣的肚子。
之後的第三日,第四日,金彩忍啊忍,看着賈宣把筷子伸進盤子裡最後一塊紅燒肉時。
金彩決定不忍了,“賈宣,你把筷子放下....”
“嗯?”賈宣無辜的擡頭,然後慢條斯理的把紅燒肉放進嘴裡,“怎麼了,金總管?”
金彩看着右手袖子上被賈宣迸濺的褐色汁水,長吸一口氣,深深的吐了出來,兩雙眼睛炯炯有神的把賈宣烙印在眼底。
賈宣好似沒有察覺,笑的分外真誠,“金總管,這幾天多謝關照。”
他眼神微轉,快速回頭,“咦,那應該是府裡的船不,您老人家還請快第一個上前。”
金彩不信的轉過頭,看着不大一會出現的帶有賈字的船隻,剛想上前,就被賈宣拽住了手臂。
“金總管,您衣袖上剛剛撒了一點汁水,我來幫您擦幹淨。”
金财看着跟兒子金文翔一般大的賈宣認真的為他擦拭污漬,甚至因為帕子不夠潔白,用自己的裡衣擦拭,隻覺得此子甚孝。
“宣小子,你老子娘一心想看看府裡的主子,你也陪我等了數日,也一并前來吧。”
賈宣微微一笑,跟在金彩身後而去。
很快船隻靠岸,賈宣迎着陽光努力的睜開眼睛,隻看到高高的船隻上一個賈字迎風飄揚,旗幟一側站立着兩個錦袍少年,二人年紀相仿,一人如同青松,清爽俊秀,另一個則是陌玉公子,如同古時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