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打雷的原因,顧甯周身的氣壓一直很低,直到回到家吃過晚飯,他的臉色也依舊不算太好。
王姨還以為他是在公司裡受了委屈,旁側敲擊地問了幾句,顧甯在感受到對方真切的關懷之後,心中陰郁的情緒才消散了一些,轉而笑着安撫道:
“放心吧,姨,他們哪能欺負我呀,我不欺負他們就算不錯了。”
于是王姨才放下了心,轉身繼續去廚房忙碌了。
顧甯在吃完飯後便想直接回房間,他關門前看到了跟着他一起上樓的沈修宴,于是腳步一頓,又順手抽走了對方手中拿着的策劃案。
“不要看到太晚,小少爺。”
顧甯敷衍的點了點頭,便随手關上了房門。沈修宴在他的門前站立了一會兒,沉靜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堅硬的木闆,抵達房内的某個身影。
沈修宴看出了顧甯對雷雨天一如既往的厭惡,事實上他自己也一樣,對這個天氣反感至極。
因為天邊刺目的電光總是會照亮他腦海中最深沉最壓抑的角落,讓他記起一經觸碰便會痛不欲生的回憶。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冷寂而又卷攜着惶恐的夜晚,漫天的火光在漆黑的夜幕之下肆意灼燒,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入腹中。
他竭盡全力想要跑進那幢幾乎被燒空了的房子,但他的身體被幾個看不清面容的人死死抱住,任他嘶吼着、咆哮着,也不敢放松一點力道。
“請您冷靜一點,沈先生!”
嗆人的黑煙随着夜風鑽入他的鼻腔,情緒激動的他因為喉間以及肺部的不适感而劇烈咳嗽起來,但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因為他的耳膜因為突如其來的雷聲而瘋狂鼓動,
比火焰還要刺目的閃電劃過夜空,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遲來的大雨澆滅了那一團熱烈的火,徒留下狼狽的他以及滿地廢墟。
如果這隻是一場噩夢就好了。
沈修宴常常這麼想着。
但每當他的腦海中劃過這個念頭,心底的某個角落就會泛起一陣尖銳的疼痛感,讓他清晰的想起少年在監/視器後從容又愉悅地點燃一張又一張畫紙的場景。
那時的他臉上沒有恐懼,沒有緊張,沒有任何一切與負面相關的情緒,他笑得很燦爛,深棕色的眼眸随着指尖泛起的火光而變得明亮,似乎在期待着火光順着紙張舔/舐至他皮膚的美妙畫面。
而畫面一轉,便又是那漆黑的夜色與漫天的火光,密集的雨珠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與頭頂的雷電一起嘲諷着他的懦弱與逃避。
從那以後,雷雨天便是他最讨厭的天氣,沒有之一。
沈修宴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他知道顧甯從上一世起就有在雷雨天做噩夢的毛病,因此在之前顧甯第一次醉酒的那晚,他在聽到了外面隐隐泛起的雷聲之後,便折回到了對方的房間,握着他的手無聲安慰。
一直到清晨才離開。
但對方永遠都不會知道,在重新感受到掌心那熟悉溫度的一瞬間,沈修宴的心底究竟湧起了多麼瘋狂的情緒,而他又花費了多麼大的力氣才将那股情緒盡數壓下。
無論如何,他這一次都不會再松手了。
......
另一邊,回到房間内的顧甯拉緊了厚重的窗簾,試圖通過這樣的舉動将房間内部與外界完全分割開來。
做完這些之後,他飛快的洗漱完畢。然後坐在床上看起從沈修宴手中拿來的那份策劃案。
這确實是一份很優秀的運營策劃。
顧甯再細細推敲了幾處細節之後,頭腦中突然有了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這讓他的精神變得有些亢奮,就連窗外的雷聲都可以勉強忽略。
但策劃案隻有這麼薄薄的一疊,看完之後,顧甯便再次回到了被雷聲包裹的煩躁狀态當中。
幹脆打會兒遊戲吧。
這個念頭升起之後,顧甯便飛快地打開了手機,隻可惜他今晚的運氣似乎并不好,在連跪了幾局之後,他氣沖沖地将手機摔在了枕頭上,氣得幾乎要滿床打滾。
辣雞遊戲,一點都不好玩兒。
顧甯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其實他的身體已經很困倦了,眼皮子沉甸甸的就像要黏在一起似的,但他的精神又很亢奮,讓他一時半會兒不能進入到睡眠狀态。
而且就算睡着,他多半也是要做噩夢的,那還不如不睡。
癱在床上盯了一會兒頭頂的天花闆之後,顧甯突然眼睛一亮,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