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市鬧。
街邊賣糖葫蘆的小販,不慌不忙地擦着那一筒糖葫蘆的筒杆。
望去,細緻的木紋隻有兩色,但并不單調。上面的漆應是新近刷過,光滑锃亮,映着一旁低枝覆着的殘雪。
暖暖的木色襯托着氤氲出濕氣的冷白,為這二月末平添了幾分生氣。
“阡玦,你慢點兒!”一白一紅兩道人影嬉鬧着穿過喧嚣的街道,沒入曲折回旋的小巷裡。
前面跑的那人一襲白衣勝雪,衣袂輕飄,薄緞子的衣擺随着腳步有節奏地搖晃生風,醞釀着令人捉摸不透的仙氣。
銀钿的頭飾垂墜于發間,花樣繁多但搭配協調,色澤光潤養眼,卻并無半點奢華之氣;衣裙上金線的扇紋與草木暗紋若隐若現,猶如浮光躍金。
可轉眼一看,面前是一張天真無邪、可愛嬌俏的臉,五官出落得清秀俊美,一副明媚動人的模樣。
她便是天賦驚人,名動洛原城的段家嫡長女——段阡玦。談不上錦衣玉食,但她的才貌雙絕人盡皆知。
後面追的那人一襲紅衣似火,張揚與灑脫盡顯,氣質上不輸旁的少女,跟段阡玦比起來倒有些失色。
她是段阡玦的知己好友——聞飛荷。洛原城内如果聞家稱第二,也唯有段家敢當第一了。
段阡玦聽到聞飛荷喚她,略微放慢了腳步,啃了幾口手中那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誰讓你這麼慢的,再晚會兒,比武大會可就要開始了。”她語氣中帶了些嗔怪的意味。
“你急什麼?莫非大會上有你心上人不成?”聞飛荷嘟囔道。
她可沒這個小怪物跑的快,才四千五百歲就已經是入雲境了,看看别家年齡相仿的,估計初雲境都未必夠得上。說是小怪物,倒不足為奇。
“心上人”三個字一入耳,即使随性如段阡玦,也難免心中有了觸動。
再過三日,就是她的及笄禮了,意味着父上大人很可能給她安排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半仙界的禮規與凡界差别不大,及笄即是适宜婚嫁的年齡。
段阡玦雖有觸動,仍回了聞飛荷一句:“才沒有,我倆從小一起長大,連第一次修煉都是一起,我若喜歡上了誰,你會瞧不出?”
說着,不去理會聞飛荷在做什麼了,繼續向前趕路。
聞飛荷一愣:“也是。”随即加緊追上前面的白衣少女。
比武大會的地點選在城外不遠的地方,就是那城郊的洛原山中。
洛原山分為前山和後山。前山向陽,道路平坦寬闊,藥材豐富;後山向陰,道路崎岖難行,雜草叢生,多是幽暗無人的荒地。
而夾在這前山和後山之間的山谷,卻有一個天然的修煉寶地。論其質量堅固無比,才經得起十八閣折騰比武大會。
觀衆和參賽的選手從四面八方湧上看台,段阡玦和聞飛荷也不例外。
“呼,幸好及時趕到了。”段阡玦輕籲一口氣,拉着聞飛荷,尋了個靠前的位置擠了進去。
與往常不同的是,這屆比武大會是少年人居多,大家族們并未派族中長老前往,而是任由小輩們去湊熱鬧。
十八閣的弟子、仙師都佩有徽章,徽章上刻着閣内獨有的标識。比武大會上,外門弟子通常隻有眼巴巴望着的份兒,場上的身影大都是内門弟子裡邊出類拔萃的。
無聊的目光四處飄蕩了一會兒,段阡玦一手托腮,注意力集中在了裁判席上。
方才入場的弟子她能感知到,不過是平雲境左右的修為。而裁判席上一排端坐着的、為數不多的幾位仙師,個個深不可測。
“胡思亂想什麼呢?诶,你看那邊那個,穿藍衣服的,怎麼樣,帥不帥?”聞飛荷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指向對面看台靠着欄杆的一名少年,泛出了花癡的表情。
段阡玦白了她一眼:“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胡思亂想。”沒有過多地在意這些,她重新關注着場中的賽事。
“時辰到了,人也來得差不多了,開始吧。”一名衣袍上佩戴斷崖閣徽章的老者低聲向旁邊的人吩咐。
場邊一人擊鼓十下,高聲喝道,“第十九屆比武大會,正式開始!”
緊接着的,是場對面另一人敲鑼三下,“第一場,霜雪閣對戰暮光閣。”
比武大會的機制不很複雜,每一場由閣内派一名弟子參與比拼,兩兩對決,選出優勝者。優勝方所得獎勵平分給本閣參賽的每一位選手。因此有些實力的弟子,大多是要搶着上場的。
霜雪閣和暮光閣,前者主修水系、冰系靈根,後者主修火系、光系靈根。正所謂“水火不容”,這兩閣的人對戰頗為刺激,能讓觀衆一飽眼福了。
隻見場邊一名身着月白衣衫的少年緩緩走入場中,進了對戰屏障。每場對戰一旦宣布開始,屏障便隻出不進,率先被打出場的人就算淘汰。
發覺此人已經做好準備,一名鵝黃色衣裙的少女不緊不慢地進入屏障,顯然是主動前往應戰的人。
兩人身份從服飾色系上便一目了然,那少年是霜雪閣的,那少女則是暮光閣的。
“哇!他們倆都好好看啊!果然十八閣的内門弟子,都是又美又強。”身旁聞飛荷的話音傳來,段阡玦不是很想理她。“行了行了你消停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