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詩畫般的美景,讓她幾乎快要忘了自己是受人所托來找東西的。
天際層雲交疊,恍若遠山連綿起伏,如遇仙境。流水已經帶着落葉遠去,泠泠作響。
幻境裡的山巒也十分逼真,碎石子路,陡坡緩降。
古樹參天,遮蔽了日頭,很是涼爽。樹枝交錯相纏,葉也密密叢叢地擠在一起,藤蔓從樹根攀爬上去,一直連到樹梢,再賴上另一棵樹。
總而言之,一片是一條綠色走廊,不知又通向哪片山脈,腳下的路是枯藤落葉和泥,頗為自在。
另一片是天光雲影,一并徘徊不息,山寺青煙迷離,峰巒之巅,雲霧漫遊,缥缈無邊際。
按着碎冰鈴蘭的指引,段阡玦往樹藤那側行進。
通道的盡頭與另一側相似,轉瞬之間便見到一方荷塘。
一雙鴛鴦凫水相戲,水面波紋輕輕蕩漾開來,荷葉含珠帶露,掩映的荷花亭亭玉立,連同笛聲浸潤在水霧迷漫裡。
過了荷塘,碎步橋頭,又見萬頃碧波,舟行其上,水映畫樓。
考量一番下來,幻境裡有一種詭異的空曠。舟行其上,舟中卻不見漁樵;水映畫樓,畫樓中卻寂寥無人。
段阡玦手腕上的碎冰鈴蘭迎風輕響,散發的藍光更加濃了。看樣子,是要她過了這湖水去。
然而橋後邊是山坳,地上的色澤驟然暗沉了下來。察覺到怪異,段阡玦蹲下身,用靈力包裹着手,摸了一下地面。
手上是些許漆黑的粉末,被靈力隔絕開。仔細端詳了片刻,她辨認出這是某種靈獸布置的陣法。
“不知道會是什麼靈獸,竟然對這東西感興趣。”段阡玦念叨着。
墨離讓她幫忙找的東西算是千金難求,僅僅是一個碎片,都要碎冰鈴蘭這種奇花異草作引,方能尋得它的蹤迹。
好在墨離缺的碎片不止一個,足以凸顯出這東西的難得。哪怕她找不到,也不能責怪她一個人。
但墨離于她的恩情總歸不可當作沒有發生過,找到這碎片以後,才一筆勾銷。
靴底輕踏在塗滿漆黑粉末的地面上,段阡玦感到氣氛有些陰森,渾身充滿戒備地向前走着。
幻境能量雖弱,要是真與什麼境界極高的靈獸打起來,她還不是對手,隻能落得一個落荒而逃的下場。說不準還會身負重傷,到時候那般狼狽地出去見師尊,她實在是沒有臉面。
順着這條路走下去,一直行至靈獸的洞穴前都沒有遇到陷阱,讓段阡玦心中更加覺得蹊跷。
在洞穴外邊隐蔽的草叢中丢下一個标記,她迅速地躲到樹林中靜觀其變。
結果接下來什麼都沒有發生。
“想來這靈獸應當不在洞穴裡……”段阡玦這樣想着,把标記丢向更遠的樹間,一溜煙閃進了洞中。
洞頂頗矮,勉強夠段阡玦彎着腰走,洞壁上鑲嵌的月光石零零星星。既有月光石,這靈獸是早已通人性了。
不過這靈獸的修為應是很高的,才有心思去布陣法,造洞穴。通道不長,但洞穴内部寬敞無比,隻比藥仙的冰洞小上一些。
洞穴中十幾條岔路紛繁複雜,不似靈獸刻意為之,倒像是天然形成的。
熟練地把靈力注入碎冰鈴蘭,段阡玦快速地确定下了碎片的方位。
她一邊将仙骨的能量源源不斷地釋放着,一邊猜測着最近的道路。每到一個岔路口,她都會事先用靈力掃過四周,感知各個通道的走勢,選定路線。
來到最終存放碎片的地方,段阡玦先行在周圍設置好了結界。木箱子躺在一個岩石坑裡,外表已經腐朽了。
手在木箱上摩挲了一下,溫涼的觸感從指尖直透肺腑。段阡玦心中一驚:“這個木箱子的材料,倒跟那外頭神樹的質地相同,難怪被風霜腐蝕後,還能壓得住碎片。”
聽墨離的解釋,他所要尋的是上古神物——流風霧岚。墨離的修為尚不足以駕馭神物,于是他先準備搜集碎片,待自己突破仙雲境以後再去尋找神物。
關于流風霧岚的記載,古籍上唯有寥寥數語——
生于茫霧,霧中風暴,外靜内動。
是以“風暴”“外靜内動”的特質,因而碎片需要一定的靈力壓制,不然頃刻間便無影無蹤了。
稍一注入靈力,古木箱子就給段阡玦抵制了回來。試了多次仍然無果,她決定放手一搏。
“看來,必須直接打開箱子了。”
仙骨的能量可以浸入古木箱子之内,介于段阡玦無法直接運用仙骨,她隻能隐隐地發現其中紊亂的氣息。随着結界的增強,那股氣息随之有了暴動的征兆。
手掌撫上太虛環,暗紅色柄的匕首召出。段阡玦反握着刀柄,如同畫咒符一般,刀尖靈巧地劃動在箱口上。
邊沿一圈的封印已經被匕首解除。将刀尖插入箱口,用力一撬,古木箱子的蓋口兀自彈開。
黑洞洞的箱子裡頓時有霧氣滿溢出來,彌散在結界中。白光大盛,碎片自古木箱子裡飛出,猛烈地撞擊着結界。
見狀,段阡玦收起匕首,奮力去捉那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