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周末都會回到山上祖宅休息,直到星期天回學校才會下山。
他同家人吃完飯就回自己房間待着,房間的布局沒有變過,他沒有顯得那麼畏手畏腳,找到自己睡衣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睡覺。
窗外鬧人的鳥叫變成雨聲,樹枝被風吹得發出哭聲,它用力拍打窗戶上留下痕迹。
祝餘站在一棟破舊的小區樓下,聽着凄慘的哭聲,這哭聲中有女人的哽咽聲還有小孩的哭聲。
這次是在做夢還是又回到哪了?
祝餘掐着自己手臂上的肉,不疼,的确是在做夢。
小區樓道裡闖出一個頭發被扯的雜亂,衣服也被撕扯成布條挂在身上,根本就遮掩不了什麼,女人眼尾還有未消散的紅。
她懷裡還有一個三歲的小孩,小孩在女人懷裡哭泣着。
祝餘給她們讓出一條道來。
母子還沒有跑遠,她們身後就出現一個男人,男人手裡拿着皮帶去追趕逃跑的母子:“跑,你們要跑去哪!”
男人很快就追上那對母子,他把皮帶緊緊勒着女人的脖子,女人用手去扯皮帶,小孩從高處被摔在地上,哭得更為凄慘。
“跑什麼。”
“你要跟哪個野男人走?”
“老子打死你。”
男人罵聲四起。
祝餘跑上前要去幫那對母子掙脫男人,但他的手卻如同虛空穿過男人的身體,他不可置信來回試了幾次,但結果都是一樣。
女人快要被勒得沒有呼吸,小孩止不住哭聲,他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去咬男人的手臂,卻被他一掌再次推到地上。
祝餘有些着急,雖然這是夢,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他試着去旁邊拿磚頭,手還是穿過物體,跟鬼一樣。
女人的掙紮動作越來越小,她眼球已經開始突出來,祝餘拿不起來磚頭,他轉身去看女人的狀況。
場景突然變化,他從外面站到一個黑黢黢的屋子裡,女人孩子都消失不見,剛才打母子的那個男人站在屋子裡和他對望,祝餘心一驚,那個眼神比剛才更為兇狠。
男人拿起立在桌邊的晾衣杆朝他這邊走來,帶着駭人的氣勢,祝餘心智饒是一個成年人都被這眼神震懾到。
身後傳來響聲,祝餘轉頭去看,是一個怯生生的六歲孩童站在廁所門口盯着他,準确來說是盯着他身後的男人。
男人從他身體中間穿過去,一腳将孩童踢倒在地上,他高高舉起晾衣杆不要命的打在孩童身上,孩童第一下就被打得無力擋着棍棒落在身上。
男人嘴裡罵着:“連你媽都看不住,要你有什麼用。”
孩童緊咬着嘴唇讓自己不哭出來,哭隻會引來男人更殘暴的行為。
孩童的白衣上已經出現條條血迹。
祝餘無力阻攔,隻能站在旁邊幹看着男人傷害孩童,他移開自己的頭不去看這殘忍的一面。
罵聲在四周響起,孩童撐不住還是哭出聲,哭聲裡飽含着恨意和疼痛,祝餘蹲在他旁邊想抱起他,晾衣杆從他身上落下,他的所作都是徒勞。
祝餘通過男人的髒話中知道女人已經逃離這個地方,而這個孩子沒有,他留在了男人的身邊。
場景一變再變。
從稚嫩的哭聲到無聲的流淚,從無力的抵抗到無用的抵抗。
那個孩子依舊在挨打,男人的作案工具卻變了很多,皮帶、晾衣杆、桌腿、鏡子、鍋,隻要身邊有稱手的就能往孩子身上招呼。
祝餘從最開始的憤怒到最後的平靜,因為他改變不了,他隻是一個旁觀者,一個觀看淩虐的人。
不知道場景變換了多少個,祝餘有些頭暈,他覺得自己陷入夢中夢,和那個孩子一樣逃離不了這個夢境。
還是那個擁擠的屋子,祝餘對這個屋子比對自己家還熟,把他眼睛蒙上,他都能猜到自己摸到的擺件是什麼。
祝餘打量這個一成不變的屋子,他的視線落在從廚房裡拿了一把刀的男人,男人将房門打開沖到外面。
祝餘呼吸停頓一瞬。
他看見男人一腳把剛上樓的人踢到樓下,被踢到樓下的人帶動堆放在樓梯上的花盆一起摔下去。
花盆碎掉的聲音,人滾落到牆上的聲音,還有男人怒罵的聲音:“你拿我的錢去交學費,你非要上那個破學是不是!誰給你的膽子!說話!”
在那麼多場景中,祝餘從來沒有聽到過一句不要打的話,他也從來沒有聽到過那個孩子的聲音。
這次不一樣,他聽到挨打的那個人聲音:“我沒拿你的錢,學費是奶奶給我的。”
男人陰沉開口:“那老不死的東西居然背着我藏錢。”他舉起手裡的刀就要往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人砍下去。
那人身下全是血,是被花盆碎片紮出來的血。
祝餘站在樓梯上面看着刀快速落下。
“沈安喜!”
他在最後一個場景終于見到那個小孩長大之後的模樣。
祝餘跑下去要阻攔男人。
夢在這一刻如同鏡子碎裂一般,四分五裂。
祝餘站在黑幕中,四周漂浮着玻璃碎片,碎片上倒映着他看過的畫面,虛無中全是哭聲。
這些全都是沈安喜以前的經曆,再看一遍都是吓人的程度。
——夢醒
祝餘睜開眼,還是那熟悉的天花闆,但他知道夢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