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見沈安喜的朋友走遠,他低頭喝了一口湯說:“可以不用管我,空餐盤不會太重,我一隻手能拿的走。”
沈安喜扒桌子的手停頓,他緩緩開口:“我...就是擔心你....。”
祝餘極速說:“沒什麼好擔心,我是個成年人,我可以管好我自己。”
“啊?”這句話引來沈安喜的疑惑聲。
他記得祝餘還沒過十八歲生日,按照法律來說還是個未成年。
祝餘說完這段話才反應過來不對,他下意識把自己當成八年後的自己,他解釋:“是....快成年了,畢竟我也有自主生活的能力。”
“哦。”沈安喜隻發出一個氣音,就沒在開口。
祝餘放下手裡的湯勺跟沈安喜說:“沈安喜,别老是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默默付出隻會感動自己。
沈安喜弱弱開口:“我沒有。”
“沒有嘛?”祝餘說:“昨天晚上你做的那些事情,班裡的同學有誰知道?”
還沒畢業那會,他是有聽到一些關于班上的垃圾被人收走的事情,大家都以為是學校保潔阿姨看不下去才選擇收走,沒人仔細思考下去為什麼有些幹淨的垃圾袋被保留,有些充滿油漬的垃圾袋被丢掉。
就連他也沒仔細思考下去。
“沈安喜,你沒有義務去做這些事情,這些事情隻會讓你自己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
祝餘發現沈安喜不僅是樂觀主義,還是個付出型,這會讓沈安喜以後不知道吃多少虧。
沈安喜低着頭,祝餘看不見他的表情。
祝餘重新動手拿起湯勺慢慢攪合碗裡的東西,他跟沈安喜道歉:“抱歉,我話有點重。”
“沒事。”沈安喜沉悶的聲音響起。
“脖子上的傷還疼嘛?”祝餘問。
沈安喜不知道祝餘為什麼話題突轉,他慢慢擡起頭看向祝餘。
“不......”
“說實話。”
沈安喜望着祝餘的眼睛,那眼睛裡是不容許人撒謊的審視。
沈安喜開口說:“有點疼。”
祝餘問:“吃飯的時候會感覺到疼嘛?”
“有點。”沈安喜怕祝餘再會說什麼狠話,他又補充一句:“已經比前幾天好多了,沒有很疼。”
“有點疼就是疼,所以為什麼不多關心關心自己,反而很關心别人。”
他隻是動了動手腕,沈安喜就急切跑上來問有沒有事,可沈安喜自己受傷這麼久也沒見他有多關心自己的傷勢,就像是受傷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
祝餘的話,讓沈安喜再次陷入沉默。
沈安喜是個不會愛自己的小孩,他需要有人一步步教他如何愛自己,他對别人的事情很拗也很上心,卻對自己格外寬松。
祝餘看着沈安喜的發旋。
在夢裡,他看到沈安喜不斷的去做家務讨好沈健,以求能得到一個安居之處,但沈安喜的讨好對沈健來說就是他應該做的事。
沈健這種思想深入沈安喜腦髓中,他認為自己該幫别人做一些他能做卻不需要他做的事情。
“我吃好了。”祝餘瞥開目光,他将雙手放在餐盤處,這次沒人搶他的餐盤。
他起身,沈安喜也舉着餐盤起身跟在祝餘身邊往回收空碗的地方走去。
兩人沉默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沈安喜一路上都耷拉着腦袋,他摳着手想自己有些失敗。
這幾天和祝餘說了好多話,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場景,他以為再相處幾天就能和祝餘做朋友,可他惹祝餘生氣,恐怕以後連話都說不了幾句。
他明明很努力在祝餘面前控制自己對祝餘的心思,為什麼會因為幾件小事功虧一篑。
這一路上他想了好多話跟祝餘說,話到嘴邊說不出口。
沈安喜踩上教學樓一樓的第一節樓梯,腳微微擡起,還沒落到實處就被拉回樓梯最下一層。
沈安喜坐在醫務室的休息床上,目光想要透過那屏風去看外面坐着的祝餘。
他想起剛才要上二樓回教室的時候,祝餘突然拉了他一把,将他帶入醫務室。
再去醫務室的路上,他聽到前面祝餘無奈說:“沈安喜,紗布卷邊都沒發現嘛?”
醫生丢下棉簽說:“這傷再過幾天就能消退,這幾天還是盡量别碰水。”
紗布的卷邊是由水打濕引起的。
“嗯。”
祝餘還是背對着隔間,手放在桌上,腦袋被手撐着。
他的目光落在醫生挂的藍白鬧鐘,秒針滴答滴答轉了幾十圈,沈安喜帶着新換上的紗布出來。
醫生撤掉屏風問坐着的祝餘:“你需不需要換藥。”
“麻煩你了。”祝餘調轉方向将手搭在桌子上,方便醫生換藥。
秒針又轉了幾十圈。
他們走在教學樓安靜的走廊上,學生都在教室裡午休,偶爾有幾個人蹲在教室外輕聲聊着八卦。
沈安喜悄聲說:“謝謝班長提醒。”
“沒事。”祝餘已經數不清自己跟沈安喜說過多少次沒事。
沈安喜低眉說:“班長是不是我做的那些事情讓你很讨厭啊?”
他幹預祝餘的事情是不是已經讓他産生厭煩。
“那倒沒有。”祝餘說出那些話之後,後知後覺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這是沈安喜本來的性子,他沒必要改變沈安喜的性格,或許他做這些事情,自己也會在這些事情上感到滿足。
他隻是對沈安喜産生出一股心疼的情緒,那個夢都是沈安喜親身經曆,任何人看了都會心疼,祝餘也不是無血無肉的人。
他想讓沈安喜知道起碼得心疼心疼自己,畢竟沒人會心疼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