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往陳塘關而去。
走過山,走過水,日行夜憩,群星和浮雲在黑白天幕輪流周轉,來來去去,五百裡不到的路程逐漸縮短。
每一個夜晚,我化作原形紮根于泥土,藤蔓攀繞古樹,花兒在月光下妖冶綻放。
他就坐在我身邊,尖槍立在一旁,像最忠誠的護花使者。紅绫在夜風中飄蕩。
我幾乎沒有睡着過,也不知哪吒天生體質好還是法力高強,這麼多夜沒見他合眼,白天趕路精神勁居然還很好,連熬夜的黑眼圈都沒有。
淦,嫉妒了。
……
好吧這不是重點。
我想扶額,奈何現在是花身,所以想想就好。
這已經是第十三夜,月亮格外圓,漂亮得有些過分。一般的情景劇裡,這種畫面很适合發生點什麼,比如暢談人生、表明心意、黑衣夜行、抛屍野外——等等打住後面兩個是什麼??好好的言情不要插入懸疑驚悚劇情啊喂QAQ
照例想了些有的沒的,偷偷把目光投向哪吒。
嗯?他居然合眼了?連熬十三夜終于扛不住要睡了?
盯了半晌,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少年面龐落了或深或淺的陰影,依然難掩五官的精緻,皮膚白皙,頭發烏黑,偏生妖紋赤紅,他此刻熟睡的臉,有一種純真而妖性的誘惑。
要命。感覺自己的傾霄美貌徹底輸給了這家夥。
我幻化人形,仔細端詳他的睡顔,又拿出記憶裡他為孩童時睡着的樣子,左右對比。
一個沒忍住就伸了手,等摸到臉才反應過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摸都摸了那就再趁機掐上兩把。
哼,都不軟了,還是小孩子好。
于是歎氣。
月光美得太迷幻,興許就不慎被晃了眼。
我湊近睡着的少年,手上掐的姿勢又變回了摸,很輕、很溫柔地撫摸。
緩緩地貼近。
——以為我會親上去嗎?才怪咧!
我專注望着少年,像要确認他是否真的睡着了一樣,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哪吒的呼吸,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平穩如磐石。我摸到他的脈搏,也是一樣的安定,沒有絲毫紊亂的痕迹。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半年多前,身中影妖毒的孩子在我懷中沉睡,寂靜的如同死去了一樣。
曾經是真的以為再也不會相見了的。
半月前再度闖入視線,少年渾身浴火,赤色撩人,低垂的眼眸冰冷淡漠,像一副繪寫英雄傳說的畫卷,潑了紅墨,于是那一整的記憶就都是鮮紅色的了,紮得眼睛發疼。
“自百花樓一别後,你我就不該再有交集了。”
我喃喃着說,“本就是素昧平生、萍水相逢……可現在,你又為何還要來糾纏我呢。”
(六十二)
再有兩天左右的行程,陳塘關就近在眼前了。
而正是這個時候,我和哪吒還保持着微妙冷戰的狀态,上天保佑,我又雙叒叕行善積德了。
「撿人」——被動技能,随機觸發。
我瞟了一眼,沒有猶豫便上前準備救人。
那人一身粉色衣衫,胸前被鮮血染紅大片,精緻面容慘白一片。我差點以為是個女子,但他前胸平坦,已經不能用太平洋來解釋了,再加上明顯的喉結,這居然是個男的。
現在這世道哦,男子生的比女子還貌美三分……喏,眼前躺着一個,身後還跟着一個。
不過吐槽歸吐槽,我手上動作一點兒不慢,搭脈确認人還活着,接着撕開衣襟察看傷口,是刀傷,新鮮不說現還不斷往外冒血。我從藥箱裡找出藥粉,不要錢地往上撒,用了大半瓶才堪堪止住血。再翻時卻皺眉,呃,治傷的藥不多了,該重新配些了……好在還剩一些,算他走運,全用上吧。
我剛要動作,這時旁邊突然伸來一隻手,骨節分明煞是好看,是哪吒。
幹嘛?
我拿詢問的眼神看他。
少年不避不讓,沉聲說:“我來。”
我懵了好幾秒鐘,才明白過來說的是讓他給這傷患上藥。
“别鬧,救命要緊。”
“這人是男的。”
“……所以?”
“非禮勿視。”
少年闆着臉一本正經。
聽到這理由我就差當場翻白眼了。
掰開哪吒的手,我拔開藥瓶蓋,滿臉不在乎:“救人哪管這些。再說我見得多了……欸欸!”
話還沒說完,手裡的藥瓶被奪去,接着我整個人就被一股力道拉起,紅綢卷着我,遠離地面半米。
“說了不準看就是不準看!”少年氣鼓鼓的。
“哪吒!”我也氣了,神器是這麼用……不對,“你會上藥包紮嗎?人家本就重傷了,你别直接把人折騰死!”
“嘁,不就是上個藥,這點小事,小爺看都看你做過千八百遍了,早就爛熟于心。再說這人也不是人,是妖吧?失點血哪有那麼容易死。”
“……”
你别用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啊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