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昏暗,意識仿佛沉于無邊深海中,明明身側人正溫柔而哀傷地替他掖被子,能感知到的觸感也好像隔着層混沌的水牆,有種說不出的恍惚感。
“沅沅。”就連這道似乎飽含複雜感情的呼喚都像是自天邊缥缈而來,無端讓蘇沅有些暈眩。
不過蘇沅并不陌生現在的處境。
他已經處于這種半夢半醒的植物人狀态許久了。
自打他穿越進這個以卡牌為背景的小說世界,他便一直昏迷不醒地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唯有意識偶爾清醒的時間好像被無限拉長又好像被無限縮短,蘇沅從他能聽到的時間裡大緻判斷出來,今天剛好是他穿越過來的第十年。
“你要是再不醒來的話——”說話的人是他這具身體的母親蘇品雪。
帶着點擔憂的聲音一頓,蘇品雪眉心微蹙地沒有說出那讓她有些焦慮的後半句話,而是話頭一轉,有些埋怨和不滿地道,“都怪你父親,要不是他之前得罪了那位,你怎麼會處于這種沒有治療系卡牌師願意出面治療的糟糕境地!”
想着那位掌握着的東西,和其對治療系卡牌師緻命的吸引力,一直端莊的蘇母沒辦法再保持住面上的優雅,站起身來回踱步數次。
卡牌有着極其神奇的能力,蘇沅的問題普通醫院沒辦法治愈,但專攻治療的卡牌師卻是有望讓其恢複的。
可惜蘇父曾經得罪了一位在治療系擁有絕頂地位的存在,那位放話不會給蘇家人做任何治療。
跟随仰慕其的治療系卡牌師都自覺地和蘇家保持距離,這種情況在那位拿到或許會影響治療系卡牌走向和未來的東西後更是達到頂峰。
其實不是沒有治療系的卡牌師來看蘇沅的狀況,總有人會為金錢折腰,也總有那位的号召力沒辦法籠罩的地方,隻是蘇沅的問題太棘手,目前沒有一位能提出切實可行的治療方案。
蘇品雪秀美的眉頭緊緊皺着,卡牌師的身份讓她即便有了蘇沅這個已經成年了的孩子,也依舊看起很年輕,不知又思索到了什麼,她面上浮現一些掙紮和遲疑。
白色調的病房又安靜下來。
蘇沅在這種情況下又對外界失去了全部感知,像是被海水淹沒的昏昏沉沉感再度襲來,蘇沅為了不讓自己在蘇母還在的情況下再度昏睡過去,稍微活絡了活絡大腦,回憶了一遍自己知道的世界内容。
卡牌的出現源于一次大規模的宇宙探索。
在又一次人口數量快要抵達紅線,人們正常地再度在宇宙中尋找開發新的宜居星球時,探尋人員在一顆如今命名為‘舊日’的星球上發現了一種新奇的物質。
那是一種目前世界從未發現過的存在,被定義為‘S'。
雖然是一切的導火索,不過S是一種沒有向公衆公布任何訊息的神秘存在,據說這樣是因為某種保護。
大家隻知道有S存在,卻對S具體的内容一無所知,隻知道那位探尋人員,在看到S後就被蠱惑般地不受控制地觸摸了S。
既像是裝滿着災厄的魔盒由此被打開,也像是人類進化的信号開始被釋放,自那刻起,世界就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亂時代,各種各樣充斥着怪物的‘副本’持續不斷地在人類居所處降臨。
副本是如今世界對這種神奇狀态的定義,因為每個副本内的情況都是不一樣的,裡面異化形成的怪物包羅萬象,沒有辦法找出共性,隻能籠統定義。
部分人類的精神力在這種特殊狀況下不斷增長,代表着各式各樣神奇能力的卡牌由此誕生。
隻要擁有綁定卡牌,人類就可以通過自己的精神力,将相應的卡牌效果具象化。
蘇沅所處的這個時代,人類明面上已經能夠完全應對副本,卡牌師也成為了最被推崇的職業。
和最開始的懵懂不一樣,混亂平息後的人類對卡牌的研究很細,卡牌師也出現了不同的細化分支,開始越來越專業化,蘇母剛剛說的治療系卡牌師就是基于效果的一種分支大類。
治療系和戰鬥系輔助系之類的并列,和它們交叉劃分的,還有基于卡牌師修煉方式的一種分類。
一種是佩戴型卡牌師,卡牌作用于卡牌師自身,直接提升卡牌師的戰鬥力,比如一些能提升卡牌師數值的道具(弓箭、法杖)和技能(射擊精通、法術概論)。
還有一種是召喚型卡牌師,召喚類的卡牌是獨立于卡牌師的生靈,卡牌師既能召喚出這些生靈讓他們協助自身戰鬥,也可以基于與其的親密度間接借用他們的部分能力。
不過雖然有明确的卡牌師劃分,但大家手上的卡牌都蠻混亂的。
蘇沅的意識緩慢地波動着。
除了這些基礎的常識,蘇沅知道的内容少之又少。
他的穿書者身份對他的加成很少,這本小說的具體情節他都不記得了,隻記得裡面的一些名字和身份。
蘇沅也說不清這種狀态究竟源于什麼,可能是他這具身體的狀态太糟糕了,常年混沌着的意識模糊了他的記憶,也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特殊設定使然。
這個世界的知識和信息都是有門檻的。
隻有精神力達到相應的階段,才能接受相應的知識和信息。
據說為了防止大家提前觸碰超出能力的信息,上面做了相應的防備和屏蔽措施。
而連卡牌師都成不了的蘇沅,顯然精神力極低。
“難道真的隻能讓沅沅你和謝家聯姻,看能不能借着謝家的特殊手段将你救醒?”蘇品雪在沉默了很久後,終于再度開口。
話雖是這麼說着,裡面的内容看似是個方案,然蘇品雪的語氣卻沒有很好,眉眼間的憂慮不僅沒有褪去,反而還增添了幾分忌憚。
“唉,雖然我們和謝家搭上線了,但他們的手段似乎很隐秘,隻有他們家族的人才能被使用這種手段。”蘇品雪對此十分無奈,他們和謝家談了很多次,但謝家完全沒有要松口的意思,“看他們的架勢,隻有沅沅你也成為謝家人後,他們才願意救你。”
蘇品雪臉上糾結之色越來越濃。
她雖然很想蘇沅醒來,但要是蘇沅真的嫁進謝家,以謝家的行事,蘇沅今後的一輩子也都要搭進去了。
他們蘇家如今的行為算是攀附。
要是蘇沅今後想離開謝家的話,他們蘇家怕是沒有資本将蘇沅接回來。
更别提——
“如今謝家适婚的人裡面就隻有謝淵了,他給我的感覺——”
蘇品雪還在說着話,但蘇沅卻有些聽不進去後面的話了。
謝淵!
就好像無邊大海裡突然砸下一根腐木,蘇沅一直有些恍惚的意識倏地清醒了下,他好像搭上了這根腐木,終于在持續下墜中有了往上飄起的動力。
但蘇沅感覺并沒有變好,腐朽冰冷的觸感在他的肌膚上流竄,蘇沅有些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