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我想吃糕點。”鬧騰了一會兒後,楚逸終于沒勁了。
才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已經縮成十二三歲的模樣了,小臉紅撲撲的,眼睛水水兒地望向慕恒:“阿兄的糕點最好吃了。”
慕恒招架不住了。
誰能告訴他,平日裡看起來那麼讨厭的楚逾白,變小後為什麼這麼招人喜歡?
關鍵是他不哭也不惱,就這麼直勾勾盯着你看,時不時眨眨眼睛,歪歪頭。
這種成人做起來像神經病的動作,放在小孩身上恰如其分。
慕恒被看昏了頭,迷迷瞪瞪到了廚房,才反應過來一個關鍵的事情。
——他不會做飯啊!
這屋子從前可能是桃花門廚子住的,庖廚裡面材料不少,東西也很多。
萬事俱備,隻缺一雙會做糕點的手。
楚逸十二三歲時個頭并不高,大概隻到慕恒胸口的位置,哒哒跑過去抗了袋面,打着踉跄往慕恒手裡遞,眼睛亮晶晶的:“阿兄,給!”
慕恒被砸的一踉跄,心道楚逾白小時候還挺有勁,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面袋,裝模作樣地舀了一碗出來。
下一步該幹什麼呢?
他正猶豫着,就看見楚逸又哒哒跑過來,遞了個糖袋過來:“阿兄,放這個!”
楚逸一件一件遞,他就一件一件放。到最後,做出來的東西竟也還能入口。
看着吃的正歡的楚逸,慕恒沉默了。
這…到底算誰做的?
“阿兄手藝真好。”吃完糕點後,楚逸滿足地合上嘴巴,拿起小手帕乖乖擦嘴,對慕恒笑了笑:“以後可以天天做給我吃嗎?”
被小楚逸的眼神一掃,慕恒鬼迷心竅地答應了:“好。”
他安安靜靜地吃,他安安靜靜地看。
沒有仙要殺魔,也沒有魔要弑仙,更沒有誰心懷鬼胎想要給對方暗地裡一擊。
歲月安詳,甯靜如水。
慕恒忽然覺得,就這樣一直過下去也很好,最起碼十二三歲的楚逾白不會要他的命。
他很确信,清醒狀态下的楚逾白一旦知道奶糖、高人和徒弟都是魔尊,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不,也許會有猶豫,但最終結果不會有區别。
仙魔不和已久,楚逾白這個人心硬如鐵,絕不可能為了他和仙門作對。
他對他的所有好,隻不過都建立在他并非魔族人的條件下。
何必呢。
日頭退下,月光漸漸盈入窗框,映在少年楚逸臉頰細膩的絨毛上,微微發着亮。
“你知道我是誰嗎?”慕恒忽然開口。
楚逸正乖乖自己疊被子玩,聞言回道:“你是阿兄呀。”
慕恒搖搖頭:“我不是你阿兄,我是個魔頭。”
“是這天底下,最大的魔頭。”
七八歲的楚逸眼睛睜了睜,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阿兄是大魔頭,那我就是小魔頭!”
童真的笑實在太有感染力,于是慕恒也跟着笑了起來。
他很清楚,清醒過來的楚逾白得知真相後一定會要他的命。
可是他更清楚,如果天亮前還不給楚逾白吃解藥的話,楚逾白就沒命了。
能百分百确定,桃花門的解藥一定能奪去楚逾白這段記憶嗎?
——他不能。
慕恒知道,其實在告訴小楚逾白自己身份的那一刻,就已經給他判了死刑。
還有四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不管後果如何,總有過片刻歡欣。
楚逸隻顧着玩樂,并沒有看到他唯一的小徒兒正拿着能救他性命的解藥,閉上了雙眼。
既然已經打算冷眼旁觀,那就陪他度過這最後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