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卧榻之上驟然引出一道靈刃,剔透勝玉伶俐似刀,在黑霧來襲之際橫亘而上,牢牢将其格擋開來!
扶傷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到了,連忙回身去看。
仙君神色清冷如常,隻是嘴角緩緩沁出一抹鮮血。
上好的玉瓷被人打碎,添了抹豔色的紅。
黑霧散去,魔尊的面容漸漸顯現出來。
魔尊冷笑一聲:“仙尊倒是心狠,修為都廢幹淨了,還能為了素不相識的人,不惜以本體化靈擋下本座這一擊。”
楚逸淡淡道:“自是沒有魔主心狠,為了掩飾秘密,連自己人都下得了手。”
扶傷急得想解釋什麼,卻被魔尊按住了。
卧榻之上,仙君身穿素色衣衫,雖說從上到下都裹得還算嚴實,較之平時相比當然還是少了不少衣料遮蓋。因着手上受傷過重的原因,衣袖松松卷到腕骨以上,露出一節同樣受傷不輕的手臂。
那張絕世的面容上分明沒什麼神情,冥冥中卻有股倔強。
——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悲壯和無力。
他已經是廢人一個,護不住任何人了。
“本座是魔。”
魔尊身形鬼魅,頃刻間已繞過扶傷,行至塌前,居高臨下地望着身下毫無反抗之力的仙君,緩緩伸出手來,替他拭去唇角血迹:“魔是沒有心的。”
魔尊的手冷得像塊冰,楚逸下意識想要甩開,卻被察覺到了企圖。
下一秒,那隻手更用力地鉗制住了他的下颌。
楚逸掙脫不過,隻得被動跟着他的動作看過去。
魔頭不光手是冷的,心是冷的,說出的話也是冷的。
“仙君口口聲聲說要報答本座,如今的态度,可是對恩人應有的态度?”
魔頭力氣大的驚人,楚逸被他扯得一顫,衣衫抖開半截,幾乎立不穩,隻得用手去撐床塌。
傷口崩裂,繃帶緩緩滲出血色。
楚逸卻像是沒感覺一樣,繼續用力向下撐,同時借力掙脫了魔尊的束縛。
短短幾秒鐘而已,繃帶幾乎被浸透。
血順着指尖緩緩流下,落在塌上,染作豔紅。
扶傷驚呆了。
尊上剛把仙君救回來時,他手上筋脈俱斷,指骨也碎了幾根,别說是用力撐地了,就算旁人碰一下也是無法忍受的劇痛。
真是個瘋子。
塌邊傳來沉沉的笑聲。
“仙君向來不願愛惜自己的身體。”魔頭臉色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道:“但别忘了,你現在是屬于本座的。”
楚逸漠然看向他:“你現在還要否認嗎?”
魔頭被問得一愣,直到聽到那兩個字。
“羌蕪。”
……
“你騙過我一次,還要騙第二次嗎?”
楚逸淡淡的神色終于起了波動,嘲弄地看向魔尊:“魔主剛剛使出封口術,不就是怕扶傷把真相合盤托出嗎。”
扶傷瞪大了眼睛。
原來仙君知道尊上使出的隻是封口術啊。
那怎麼還要拼命替他擋下這一擊,把自己都弄傷了。
魔尊自己倒像是被下了封口術,許久沒說出半個字。
不需要他說什麼了。
扶傷所說,加上幻境所見,已足夠拼齊事情的真相。
“你忽然發現身上出現魔紋,害怕之下不敢告知于我,便去仙苑求助,卻沒想到求到了于甕頭上。
他早和滄世沆瀣一氣,無心助你不說,還害你魔紋加重魔氣橫生,最終再也無法修仙,便在千隐峰假死後回到了魔域。”
但仍有疑點。
彼時羌蕪并非是魔尊,即使現出魔紋也不會威脅到滄世,為何要大費周折讓他魔氣四散,最終養虎成患,變成了仙門為之色變的新一代魔尊。
如今看來,幻境中大多數都是在現世中真實發生過的。
制造幻境的人隻能在緊要關頭在境中保住他的命,但無法造出一個完全符合他心意的幻境,否則怕是一早就把他設計成傀儡了。
“可笑。”魔尊忽然開口,打斷了楚逸的說法:“以仙入魔,才生魔紋。你怎知本座不是真心入魔,何須于甕來害?”
“因為你是羌蕪。”
楚逸淡淡道:“是我門下弟子。”
因為是你,所以信你。
魔尊盯着他看了良久。
末了,沒再否認羌蕪之事,掀開簾子出去了。
扶傷松了口氣,連忙提了藥箱來,拆開楚逸手上的繃帶替他重新包紮。
包紮過程中不斷擡頭看過去,欲言又止。
楚逸看他難受:“想問什麼就問吧。”
扶傷憋得臉都紅了,聽到這話立馬道:“尊上是您弟子?”
“從前算是。”
“那他真是以仙入魔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