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眨了眨眼,轉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臉上挂着笑容,道:“不怪你,我明白你們各自的想法。就算是我當時清醒着,也不會做的比你更好了。”
慕恒看向他的眼神卻十分複雜:“你别……”
楚逸:“别什麼?”
“不想笑就不笑,這世上沒人值得你強顔歡笑。”慕恒臉色沉了沉,又很快恢複了正常,道:“你剛剛眼眶有淚,我看到了。”
楚逸:“……”看到就看到罷,還要說出來,他不要面子的嗎!
楚逸有些别扭,幹脆轉過身去不看他,用沉默代表自己的态度。不料慕恒強硬的很,他不願看,就自己轉過去叫他看,眼見躲不過了,楚逸隻好把頭從龜殼裡伸出來,低聲道:“習慣了。”
慕恒忽然啞了。
“你走不走?”楚逸生硬道:“不走我走。”
他負氣似得往前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楚逸莫名其妙松了口氣。
兩人一路向前,路上不少人匆匆向後方走去,少有人同他們一個方向。不,是根本沒有人。
沒走多久,就看到了那副熟悉的大旗。
還好,旗子還在,就說明他們還沒倒!
楚逸心下跳了跳,腳下速度加快幾分,卻不想在道路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軍醫大人?”
那老軍醫也恍了神:“念之?你的咒解開了!!!”
楚逸點點頭:“正是。”
“太好了!”老軍醫欣喜若狂,當真是個癡的,竟當面掏出了筆墨,狂熱地盯着楚逸看:“後來的症狀具體如何,是拿何等藥物治好的?”
楚逸拗不過他,但心中又實在惦記軍營,一時之間很是為難。忽然,身後一直默默的慕恒碰了碰他的手,低聲道:“去吧,我來同他講。”
楚逸頓了頓,隻聽得慕恒又道:“安心,我很快去追你。”
慕恒的話像是有千般魔力,的确很讓人安心。楚逸點點頭,同老軍醫告别後便急匆匆往軍營走去,由慕恒簡單同他解釋了一番因果。
“性格各異?”老軍醫聽到這裡皺皺眉頭,表示不對。
“不。咒術隻會清楚人的記憶,不會改變他的性格。如果說性格有非常大的變化,那隻能說記憶消除後,展現出來的才是未經掩飾的,最真實的自己。”
慕恒拳頭攥緊了:“他最起碼表現出三種迥異的性格,怎會在一人身上出現?”
老軍醫笑他:“那你就錯了。人生在世經曆不少階段,曆經世事無常,有不同的性格再正常不過了。”
“如你所說,最初似稚子般天真樂觀、開朗多話,多半是人生的開始,未經滄桑;而後漸漸開始警惕,從開朗轉為沉默,應是被什麼人傷到了,但傷的不深,稍加引導還是願意相信别人;最後拒人于千裡之外,出手利落,毫不容情,很明顯,一定受過什麼刺激。”
說到此處,老軍醫疑惑道:“可念之現在根本看不出半點影子。如果說這三種性格比喻作太陽、烏龜和刺猬,那現在的念之可能也是刺猬,區别就是他把刺收起來了。”
“刺放在外面紮的尚且是别人,一旦收起來,你就得小心他有沒有紮到自己了。”
……
楚逸踏進了軍營後方。
看得出,這裡經曆了一場血戰。
有不少屬于外人的屍體,也有不少是自己人的。應當是聯軍已經打了進來,但又被拼死守住了,雙方最後已經開始肉搏了,橫飛的血肉濺到帳篷上,沒人有空來收屍。
因為新一輪的血戰,又開始了。
楚逸捏緊了拳頭。
應風他們的屍體都不在這裡,或許傳聞有假,一切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為什麼沒有厮殺聲?
聯軍分明還沒攻進來,當在不遠處厮殺才對,但以楚逸一個修仙者的聽覺來講,竟然都沒聽到半點激烈的打鬥聲。這不對勁。
許是沒靜下心來。
楚逸長出了一口氣,迫使自己甯心靜氣,沉住氣,用心去感受周遭的聲音。
漸漸的,耳邊果然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聲音。但那動靜太過微弱,像是一個人在說話,但連不成句,很難讓人明白他的意思。
“唔——”
不好,是小元!
這動靜,怕是将死之人沒什麼力氣了,才會發出的!
楚逸收斂心神,沖着聲音發出的方向跑過去,跌跌撞撞,中途幾次被地上的屍體絆倒,像是失了魂,直到。直到再一次被絆倒後,他忽然聽到腳下傳來了聲音。
“草,這人怎麼不講禮貌啊。”
“真是!踩了我們都不說一聲!”
“等等兄弟們,你們有沒有覺得他特别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好像是…哈哈哈哈管他呢!”
聽到這裡,楚逸僵僵立在了原地,隻覺得渾身血液都倒流了。
他腳下的難道不是——屍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