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好久了,段木冉還覺得額頭熱熱的。
正午的烈日把地面曬得發燙。
他們躲進一家茶室包間,空調開得大,舒适又惬意。
一角放着一張單人沙發,前邊還有個腳凳,段木冉坐過去,懷裡抱一個抱枕,很快就困了。
她打了個盹,醒來時發現洛廷骁正坐在不遠處,和一位優雅的女士交流。
那人約莫40歲,短發,臉上皮膚很好,戴一副眼鏡,非常有氣質。
“噓……”見她醒了,他食指輕壓在唇上,笑着看她。
那位女士也看她一眼,蹲起茶杯抿一口,并沒有說話。
她撓撓頭發,也沒好打擾兩個人,就坐着玩手機。
恍惚間,她聽見洛廷骁喊對方“姑姑”。
兩個人聊了沒一會兒,女士就離開了,洛廷骁走過來,扯住她的手問:“睡好了嗎?”
她點點頭,洛廷骁把她拉起來,“走吧。”
七天的時光轉瞬即逝,終究還是要回家了。
坐在飛機上,段木冉望着舷窗外大朵大朵的白雲,心中怅然若失。
天光澄澈,可她的心卻像被什麼攥着,悶悶地發疼。
飛機開始下降,她望着逐漸清晰的城市輪廓,突然想起今早退房時,那位前台姑娘明媚的笑容。
恍如隔世。
她不知道回去之後會面對怎樣的境況,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能在一起。
這短暫的七天,像一場夢,讓她觸碰到了曾經渴望卻始終沒能實現的戀愛幻想。
當年他們剛剛結束高考,本該迎來最自由最甜蜜的夏天,可偏偏在那時發生了那件事。
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像一塊砸進湖心的石頭,把一切都攪亂了。
從此,她再也沒能安然入睡。
午夜夢回時,她總忍不住想: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洛廷骁在機場就和段木冉道别了,他要直接坐飛機回美國。
走之前,他幫段木冉叫了輛專車。
他們在機場分别時,洛廷骁擡手拂過她的發絲,輕聲說:“等我幾天,很快會帶你來我身邊的。”
段木冉卻搖了搖頭。
“不願意出國?”
“不習慣,”她笑了笑,“我就在這兒等你,好不好?”
洛廷骁沉思片刻:“我可能要一兩個月才有空過來。”
他頓了頓,“而且我們最好别經常見面,我怕有人……”
“沒關系的。”段木冉打斷他,嘴角挂着淺笑。
“抱歉,又害你丢了工作。”洛廷骁說。
段木冉搖搖頭:“你給我的錢,就算不工作也能過得很好。”
事實上,這一年多以來,洛廷骁陸陸續續給她轉了三百多萬。
她現在确實不缺錢了,但是那些錢她幾乎沒動過,除了還清剩餘的十二萬債務外,其餘的都原封不動地存着。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她想,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麼時候。
來的時候洛廷骁還坐在自己身邊,現在卻隻剩她一個人。
她心裡充滿惆怅。
她突然很想知道,此刻正在轉機的洛廷骁,會不會也看着天空發呆?
會不會想起他們在海灘看的那個日落?
會不會和她一樣,在數着下次見面的日子?
回到出租屋,她癱在床上放空。
行李箱立在牆角,上面還貼着安檢單。
窗外傳來學生的笑鬧聲,她坐起身,這幾天的畫面在腦海裡閃回:海邊的日出,小巷裡的水果攤,酒店陽台上的月光……想着想着,她突然愣住了。
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念頭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原來她一直都愛着他。
她坐在窗邊,望着外面漸暗的天色,終于想通了一切。
她一直都愛着洛廷骁。
當初選擇逃避,不是因為讨厭和洛廷骁相處,而是無法接受這段關系從一開始就建立在報複之上。
原來這些逃避和抗拒,從來都不是因為不愛。
那些刻意的疏離,尖銳的話語,不過是害怕被看穿真心的拙劣表演。
每當洛廷骁靠近時,她心跳加速的感覺是真的,當他不在身邊時,那份空落落的心情也是真的。
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以為推開他就能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她不能接受洛廷骁根本不愛她、接近她隻是為了報複這個殘酷的事實。
每次想要逃離,其實都不是真的想離開洛廷骁。
她隻是希望有朝一日,洛廷骁能放下仇恨,用平等的身份重新站在他面前。
但她也知道那是奢望。
說到底,就是因為還愛着,所以才這麼痛苦。
每次洛廷骁對她溫柔以待時,她都會忍不住想,這份溫柔裡到底有幾分真心?
是不是下一秒就會變成利刃?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幾乎要把她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