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洛芷說罷,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李秋池和藍序觑着她的臉色,你推我搡,跟着她往寒月峰上走。
“你說我小師妹是什麼意思?”
“洛芷都氣得說不出話來,還說不放過她,你還不懂什麼意思?”
“不許你喊這麼親密,我青冥仙門的小師妹和你有什麼關系,不過真的是你說的這個意思?我怎麼感覺不對味呢……”
“松聲師姐!”
松聲聞聲回頭,容小揚臉頰通紅,幾乎是閉着眼從人群中擠過來,等容小揚跑到她身邊時,大部分看熱鬧的弟子已經散去了。
容小揚焦急道:“你沒事吧,我看見藍序師兄傷你了,有傷千萬别硬撐,我這有丹藥。”
松聲額頭漸漸滲出冷汗,猛咳之下,吐出一口血沫。
她不自覺握住胸前的蘊靈珏,淡淡煙氣纏上她的手指,玉珏之中靈力依然充沛。
容小揚忙遞了帕子幫她擦掉唇邊餘血,氣憤道:“我就知道,他們命中帶煞,動起手來沒輕沒重的。”
藍序修習冰系法術,他所使用的扇子是十分難尋的冰系法器,造成的傷口有冰封之效,難以自愈。
其他的小世界裡,在GM系統最高權限的保護下,她上班的時候從來不會受工傷。
松聲将藏在身後的手臂輕輕抽出來,天青色的袖袍外洇出了一片鮮紅的血迹,破損的衣裳裡,血肉幾乎袒露在外。
她強壓住快要跑出來的抽泣:“容小揚,真的好疼啊。”
青冥仙門百餘裡外,圍花鎮。
已近晚飯時分,村中未見炊煙,濃濃的黑霧籠罩整座小鎮,熏鼻的血氣彌漫,幾百隻形狀各異的妖獸在霧裡逡巡。
它們尋着人氣行走,有幾隻偶然互相撞上,又開始一場鮮血淋漓的角鬥厮殺。
一乘華麗的轎辇緩緩經過,鎏金車架,薄黑紗簾,無數珠寶制成的墜飾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卻仍蓋不住車架四角的銅鈴聲,攝人心魄,一步一響。
妖獸警覺地藏在黑霧裡,露出一雙血瞳緊盯着來人,龐大的身體不自覺顫抖。
擡轎子的四人渾然不覺,埋頭向前走,他們白衣黑發,帶着沉重的珠寶,表面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下半身卻空空如也。
在詭異的鈴聲之下,妖獸從黑霧中驚出一隻破爛不堪的鬼魂。
他尖叫着跪倒在轎辇前,瘋了似的磕頭:“求求您,我已經當鬼了,不會對您造成威脅,放過我吧!”
轎辇中,探出一隻修長的手撩開了紗簾一角,雖然那隻手蒼白到近乎透明,但仍有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膚之下緩緩流動。
妖獸嗅到人氣蠢蠢欲動,在那人開口時,它們仿佛遇到了極其可怕的怪物,雜沓地躲進黑霧裡,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鬼域界石,交出來。”
那人低柔的嗓音在寂靜的村莊裡更加清晰。
那鬼魂喉嚨仿佛破了一個大洞,大聲嘶吼着辯白:“尊主,不是我,我怎麼敢對界石起這種心思,真的不是我啊!”
“既不是你,那連鬼也别做了。”
轎辇裡伸出一隻纖長手臂,五指緩緩并攏。
那隻鬼魂摳着喉嚨被拎在半空中,瞬間炸成了一團黑煙,融進霧裡。
寒月峰弟子異常稀少,因而大部分的屋舍閑置,無人居住。
藍序是青冥掌門之子,在主峰有住處與奴仆伺候,可李秋池竟敢賴在寒月峰不走。
為了捍衛小師妹,他絕不能讓李秋池和喬洛芷單獨相處。
喬洛芷對此感到無語,找了兩間空房,把一見面就掐架的李秋池、藍序安排在一南一北,省得吵她。
她擡眼見天色将晚,點了盞燈,繞亭廊往回走,沒走幾步,突然頓住腳步。
一乘轎辇憑空出現,裹着驚人的寒氣,停在寒月峰主殿外。
風吹動提燈,廊道忽明忽滅,像極了一條不知盡處的墓道。
喬洛芷看着轎辇,淡淡道:“寒月峰不許落轎,停門口去。”
轎辇那頭,一個黑色的人影在夜幕中出現。
金色的流光在他的衣擺上浮動,絕豔的容顔在月光下顯得愈加詭谲蒼白。
喬洛芷護住身前微弱的燈盞,望着來人:“我該叫你阿舟小師弟,還是鬼域尊主,裴雲晝?”
裴雲晝擡起手指,那盞燈突然爆出燈花,燃得更亮。
“真羨慕喬師姐,能被她收為關門弟子,不像我,隻能投身鬼域,孤單無依。”
喬洛芷聽見這話,笑出了聲:“裴雲晝,十層鬼域在你面前就像玩具一樣,你有什麼可傷懷的,少在我這裡裝冰清玉潔。”
裴雲晝沒接話,目光落在遠處未褪盡的暮色:“你知道我為什麼來,蘊靈珏有異動,今天她因你受傷,你該給我一個交代。”
喬洛芷的神色有一瞬的呆怔,過了片刻,她側過身,給裴雲晝讓出了一步。
“先說好,他們二人不禁吓的,你适可而止。”
“你倒是護得緊。”
說罷,裴雲晝大步穿過回廊,忽然想起什麼,回頭道:“喬師姐,我提醒你一句,别做多餘的事。”
“這句話該我告訴你。”
喬洛芷收起柔柔怯怯的姿态,态度變得剛硬無比,連聲音都較平日沉了許多。
“天道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又想方設法讓我死。”
“當我們循環在同一天之時,裴雲晝,你還沒看清楚嗎——它學聰明了,給了她這樣一張酷似師尊的臉,妄圖用這種最肮髒的方法來殺我。”
“夢沉峰的松聲不可能是師尊,她早就湮滅了,天道不會放過你和我,你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