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峰造極的鬼修不需要陣法便可驅動鬼氣,夢沉峰上的陣法彈指可破。
裴雲晝隻想和松聲好好的在一起,所以沒有分心處理夢沉峰上的後患。
沒想到,松聲竟然給自己下藥。
為什麼?是她需要依靠鬼修的陣法做些什麼怕牽連到他?……還是後悔了?
她死了,還會有旁的人代替她出現嗎,她還會再回來嗎?
那道天雷集合青冥仙門長老之力,她現在隻有金丹修為,肉體凡胎,活不下來的……
這些問題将裴雲晝壓得喘不過氣,他的手臂青筋暴起,一團黑色霧氣夾雜着絲縷金光在他的掌心流轉,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危險。
喬洛芷匆匆趕到,臉色十分難看,死死按住他的手:“你在做什麼!别發瘋啊裴雲晝!”
周圍弟子見到異樣,紛紛露出驚駭的表情,以裴雲晝為圓心讓出了一片空地。
柳夢袖定睛看見那團不祥的霧氣,她曾參加與鬼域的對戰,認出了這種功法,大喊道:“寒月峰的阿舟也是鬼修!”
霎時間,衆人亮出兵器,嚴陣以待。
裴雲晝臉色蒼白如紙,僵硬地扭過頭看着喬洛芷,喃喃道:“她死了……她死了!這些愚蠢的人又一次把她害死了!”
喬洛芷道:“得不到師尊,就去找師尊的替身,你真是個瘋子,在你堕入鬼道前我就該阻止你的!”
當年仙門衆人将天劫滅世的預言歸咎于她,這些人并沒有能力殺她,卻像老鼠一樣咬着她不放。
裴雲晝笑意森冷,看向了主峰大殿前的那些人。
喬洛芷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仿佛見到了當年的場面,心跳一滞。
她忽然松下力道,表情凝重,掃視了一眼怒目橫眉的長老們。
師尊被天道誅殺之後,她的名字從此成了天道禁忌,無人能說出口,關于她的一切隻剩下一句——情癡成魔。
喬洛芷重生在師尊死去的那年,故而保留了記憶,但她沒想到裴雲晝也留着曾經的記憶。
他當時明明隻是一個跟在師尊身後,受獻南山庇佑的小孩子。
如今時移世易,很多事都不一樣了,但是人性從未曾改變。
如若裴雲晝現在收手,單憑衆人眼刀就能将他們殺死在這裡,兩方對立的局面已成,已經收不住手了。
為鬼修弟子豢養藏于地下的小鬼們,從四面八方爬了出來,黑色的手露出森然白骨,撲向大殿弟子。
“所有人備戰!”
柳夢袖臉上血色全無,她退後兩步,白虎朝着裴雲晝怒吼。
從地底湧起不斷鬼域邪氣,鋪天蓋地。
震天的鬼哭聲在所有人的耳邊炸起,将心志不堅者帶入夢魇。
裴雲晝一襲黑衣,綴着珠玉的衣擺在風中飛舞,寒如霜雪的臉隐在陰影裡,唯獨一雙陰沉沉的眸子在此刻兇厲盡現。
沒有人能将此時的他與寒月峰上的小師弟聯系在一起。
“萬鬼哀哭,生機盡滅,這是近神的力量,隻有鬼域之主修煉飛升堕入鬼道,他是裴雲晝!鬼王一直都在仙門之中!”
毫不掩飾的驚疑聲在所有人身後響起,掌門聲音顫抖,上前一步,源源不斷的靈力從他的身力體湧向天空濃霧。
“裴雲晝在鬼域裡久未現世,仙門前哨未曾發現他離開的蹤迹,這是怎麼回事?”
“還能是怎麼回事!寒月峰和夢沉峰一起叛變了,他這是要幫夢沉峰報仇!”
“鬼域的力量……好強……我要撐不住了……”
衆人見狀紛紛運功渡力,靈力不支者已嘔出一口黑血,昏倒在地。
裴雲晝近乎瘋魔的笑聲讓所有人同時感到不寒而栗:“所有傷害她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阿舟,松聲師姐沒死!”
容小揚憋着一口氣穿過人群,朝裴雲晝跑來,高喊道:“她自請逐出師門,已經下山去了!”
裴雲晝目光緩緩移向容小揚,衆修士們的靈力反撲直沖他而來,他毫不在意。
所有的憤怒在頃刻間變為另一種哀恸,裴雲晝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又萬分渴望這是真的。
她沒死……她抛下我走了?
人群中那些質問責難的臉,與某段時空的記憶在眼前反複交錯。
那年天劫滅世的預言成真,她一襲紅衣劃破長空,義無反顧迎了上去,孤身抗下天道懲罰。
萬千劫雷将她劈成了碎片,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身死道消卻無能為力。
她是如此果決,毫不留情将一切情緣抛在身後,曾經追不上的人,現在依然觸不到一片衣角。
從前就沒有說過喜歡,現在依然如此。
全是他一廂情願。
鬼域重現人世而産生的天地異象,在裴雲晝垂下手的那刻倏然淡去,他的身後萬千霞光穿雲而過,重新灑落大地。
裴雲晝苦笑一聲,轉過身,虛弱而低啞的聲音帶着痛苦的情緒。
“我要去找她問個明白,問問她為什麼不要我。”
喬洛芷覺得他把管理者當做師尊非常可笑,但話說出口還是帶了幾分擔憂:“裴雲晝……”
衆人見裴雲晝收手離開,将劍指向中間的喬洛芷。
“關于寒月峰私藏鬼域之主裴雲晝一事,喬洛芷,你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世間記得師尊的唯他們二人,一個是她最疼愛的徒弟,另一個是她撿回來養大的少年。
打小在獻南山長大,由她親手養出來的弟子,從來不是任人欺負之輩。
喬洛芷看着裴雲晝離去的背影,聽見背後的人聲,轉過頭神情一厲:“就憑你們也配找我要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