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暮色四合,乾村外,茂密的樹林裡,鬼氣森然湧動。
忽然一陣漆黑的靈力驟然對撞,無法用肉眼直視的橫波劇烈搖動樹梢,驚飛林間群鳥。
松聲架着蘇枳羽走到林邊,看着仿佛開了炫酷黑翅膀特效飛在上空的人,思索了一會兒,問:“他就是鬼王秦之萦?”
蘇枳羽渾然不顧此時他的脖頸正蹭在刀刃上,并且割開了皮膚表層,興奮地點了點頭。
“他曾經是鬼域之主,現在被趕到下五層鬼域自立為王,沒什麼權勢了。”
松聲在記憶裡搜索了一圈,得到了模糊的情報。
秦之萦,故事中的鬼域頭頭,如今權勢不夠正在發育期,可以理解,看來小世界中反派的故事線也很完整。
松聲問:“他在和誰打架,如此有來有回?”
蘇枳羽眼裡閃過憤恨的神色:“他……”
同一時間,遠處電光一閃,林間巨樹倒拔而起,一陣飓風席卷而過。
松聲聚了靈力勉強穩在原地。
蘇枳羽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把她猛地一撞,兩個人一起掀飛出去,松聲抱緊懷中的小孩,匕首當啷摔進了旁邊農田水坑裡。
樹林上空,秦之萦胸口生生空了一塊。
他的表情十分難看,狠狠啐了下面之人一口,心生畏怯不敢再動手,逃也似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一會,蘇家幾位修為不凡的門客跑了過來,将蘇枳羽的彩衣換下,回禀道:“小公子,我們一直在旁邊守株待兔,果然抓住了不得了的人!”
蘇枳羽大喜,換上常服後頓時輕松無比,像兔子一樣蹦了起來,撈起松聲的手臂一起往樹林裡跑:“随我前去瞧瞧!”
女嬰受到颠簸一直在大哭,松聲不好大幅度掙紮,一邊溫言哄着,一邊無語道:“蘇公子,我和你很熟嗎,你拽着我一起跑做什麼?”
蘇枳羽回頭道:“姐姐,我對你一見如故,我都喊你姐姐了,咱們的關系怎麼着也得更近一步!”
松聲:“……”有病。
二人跟着蘇家門客跑到一個籠子前停下,籠子用黑布蒙嚴實了,透不出一點光。
蘇枳羽驚訝道:“真抓着啦?他還能讓你們抓着?我怎麼不信呢。”
蘇家門客谄谀一笑,拽着黑布一角用力扯下,開業剪彩似的露出了一個玄鐵籠子:“咱這不是乘人之危嘛,公子您瞧!”
隻見遮光的黑布之下,偌大的籠子從天而降。
玄鐵四角深深嵌進地底,表面用朱砂畫滿了壓制修為的符咒,顯然是用來捕捉妖獸的。
而此時裡面卻躺了一位黑衣黑發的少年。
身着黑衣看不出他的傷處,但見他痛苦地蜷縮成一團,臉埋在散落的發絲裡,隻露出極蒼白的一小片皮膚。
汩汩鮮血順着手腕青紫的血管蜿蜒,在地上泊出了一小片血窪。
松聲心裡猛然一跳,屏住了呼吸。
“啪啪——”
蘇枳羽拍起手來,像是發現了極有意思的玩物,笑着轉過頭,對松聲道:“姐姐,你不是想知道秦之萦在和誰打架,又是誰将他趕去了下五層鬼域嗎,讓我來告訴你,他就是……”
嬰兒的哭聲一直揮之不去,松聲聽到了隻言片語。
她皺了眉頭,略偏頭去聽蘇枳羽這個瘋子嘴裡能講出什麼樣的小世界信息。
卻聽蘇枳羽在念出名字之時驟然閉上了嘴巴,愉悅到顫抖的聲音戛然而止。
“嗚嗚……嗚嗚嗚!”
松聲:“……”
蘇枳羽的上下唇瘋狂翕動,他憋紅了臉,雙頰像河豚一樣鼓起,那關鍵的三個字始終無法說出口。
松聲:“嗯?”
蘇枳羽反複掙紮,還是放棄了,将氣緩緩吐出,氣惱地叉着腰,看着籠子裡虛弱的少年。
“都傷成這樣了還和我玩這種心機,你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厭!”
“他不讓我說,你自己來看!”
蘇枳羽抓起松聲的手,将她帶到少年面前,拂袖的微風摻雜少量的靈力吹開淩亂的發絲,少年沾了污血的容顔顯得尤其豔麗。
松聲順着蘇枳羽的視線看去,猝然撞進了一雙傷情的眼眸,少年隻看了她極短一眼,随後阖上了那雙血絲遍布的眼睛。
這短短的一瞬竟比暴怒争執更加撕心裂肺。
她把他獨自留在青冥仙門,一句交代也沒給。
霎時間,松聲全身血液仿佛停流,寒意從心底滲透出,手腕以極快的速度反轉,用力抓住蘇枳羽,壓抑着怒音:“放開他!”
連松聲自己也沒注意到,她情緒上湧時的力氣不分輕重,幾乎要捏碎蘇枳羽的腕骨。
蘇枳羽似乎感覺不到疼痛,眼底閃動着瘋狂,撲在籠子邊,像獵物一樣盯着裴雲晝。
“喂,你認識姐姐嗎?你認識她嗎?”
松聲眼瞳驟緊,看見裴雲晝躺在血污裡,臉上劃過晶亮的一滴,卻輕輕搖了搖頭。
蘇枳羽見到他脆弱的神情,用力點頭,不知是附和還是欣賞。
“也對,你剛剛和秦之萦打了一架,沒有力氣和我叙舊,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