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卡斯知道,奧古斯特生前有過不錯的聲望,珞珈将之處死激發了很多人的怨憤,而新任國王懲治昏庸女王的舉動,将會幫助他獲得民衆的好感。
沈染和其他侍從一起被關入了監獄。
昏暗的牢房内,有幾個膽小的侍女發出了低低的哭泣聲,她們害怕自己也會像女王一樣遭受折磨,然後被判處死刑,化為冰冷的石頭。
沈染靜靜地坐在角落,嘴裡嚼着一株從牆上摘下的金魚草。
口感酸澀,強烈的薄荷香氣在口中彌漫,強迫她集中精力思考。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新國王米卡斯大概就是虛拟世界的制導者,要想赢得這場比賽,她需要從米卡斯那裡奪取制導權。
當然,她得先從這裡逃出去。
沈染在牢房内掃視了一圈,視線落在了依附于石床上的幾枚鹦鹉螺上。
她用力掰下了一枚,從五彩斑斓的殼中将那可憐的軟體動物掏了出來,然後把心一橫,将它吞進了肚子裡。
沒過多久,沈染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腫脹。
螺殼從粗了一圈的手指中掉落,喉嚨又疼又癢,呼吸也變得愈發困難。
終于,漫無邊際的黑霧在她眼前升騰,極度的缺氧使她暈了過去。
沈染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她躺在一片柔軟的海藻上,絲絨質感的葉狀體在水波的搖曳下拂過她的臉頰,似乎在溫柔地喚醒她。
一團漂浮的星雲從她頭頂掠過,灑下淺黃色的光。
細細看去,那是一群微小的浮遊生物,發光的頻率令人心境舒緩。
沈染坐了起來。
這和她所熟悉的那個深海世界似乎不太一樣,但她也說不出有什麼不同。
她聽到了低沉而富有韻律的聲音,令人聯想到穿越時空界限的古老傳說。
遠處有一頭潔白如雪的巨大鲸魚緩緩遊來,姿态從容而優雅。
在白鲸來的方向,沈染看到了一座美得難以言喻的城市。
它坐落在遠處,就像是沉睡在深海中的星空。
白鲸輕輕遊到了沈染身邊,用柔軟的鳍觸碰女孩的頭頂,巨大的眼中透露出溫和與智慧。
沈染感覺到一股暖流遍經全身,所有的疲乏全部散去,頭腦變得空前清明。
她下意識地向白鲸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白鲸用鼻尖頂了頂女孩,在它的示意下,沈染試探着爬上了它寬闊的脊背。
鲸魚開始向上遊去,速度越來越快。
水流從沈染身側迅疾地掠過,她感到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隐約有光芒透過水面灑下,海水變得越來越明亮。
在沈染浮出水面的一瞬間,她聽到了一種仿佛從海洋深處升起的聲音,聲音質感渾厚,每個音節都在和整個大海共鳴。
這種聲音的質感太過特殊,似乎是鲸魚在用叫聲模仿人類說話。
她聽了許久才辨識出,那句話是:“該輪到我們了。”
沈染猛地從夢中驚醒。
她身上蓋着由水母絲編織的被褥,身下床榻柔軟,不再是監獄裡那張堅硬的石床。
看來她賭赢了,在她中毒之後,那些看守的士兵不敢承擔犯人死去的風險,就将她送了出來。
沈染擡起手,發現手指已經消腫,隻是身體還有些虛弱。
慢悠悠的男聲在她身畔響起:“還沒過多久,咱們就又見面了。”
沈染偏過頭,看到和顧謹長得一模一樣的醫師就坐在旁邊。
他的臉上帶着無奈又好笑的表情:“你是餓極了,才會把金魚草和鹦鹉螺同食?”
沈染讪笑着點了點頭。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臉真誠地看向了醫師,“救人救到底,要不你再幫我一次?”
醫師向看守在門口的士兵宣布,那個被送來的囚犯中毒太深,估計捱不過今晚,他們可以第二天再來将屍體領走。
士兵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離開了醫廬。
夜幕初初降臨之時,一個穿着醫師白袍的纖細身影從醫廬的後門走出,頭和臉被寬大的兜帽遮住,隻能看到微微彎起的嘴角。
在被黑暗逐漸吞沒的王城之中,“醫師”朝着行刑廣場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