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淩冽蕭風,裹紮着淡淡的墨香撲在蕭承野的臉上,将少年要被勾走的魂兒都拽了回來。青年給他整理好衣襟,又規行矩步地往後退了一步,拱手朝着他行了個禮。
謝少淮:“殿下,失禮了。”
蕭承野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好像……盯着少淮兄看了好久,不知怎地,頓感局促,臉刷地就燒了起來,“沒,沒事,大家都是好朋友。”
說着,蕭承野又發現青年還站在風口,急忙側身挪開,眼睛也不再往青年臉上看:“快,少淮兄快進去,這裡風大。”
“嗯。”謝少淮握拳掩面輕輕咳了聲,眼角餘光也從少年那張局促的臉上挪開,随之攏着大氅,走進梁王府。
謝少淮走進府中,青松也跟着王府的管事将馬車駛了進來,少年則走在最後,像是在掩飾什麼似得,用手使勁兒搓了搓臉頰,又仰天長籲了幾口氣。
謝少淮走在前面,微微側眸,身後的場景一覽無餘。
謝少淮自然知道蕭承野在做什麼,方才少年與他對視的眼神,他曾在不少男子臉上見過青澀、炙熱、貪婪的凝視——
他記不清在話本裡,蕭承野是何時對自己有想法的,但從少年方才的眼神裡不難看出梁王此刻對他的态度。
到了書房,謝少淮将自己帶過來的兵書拿給少年,“殿下,昨日您說的幾本書,剛好父親都有收藏,殿下看看這幾本可是原著?”
“哦……”蕭承野甚少穿複雜的服侍,今日換上,行走多有不便,他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舒服。
反正哪哪都不對勁,太厚,熱得慌。
蕭承野在青年書案前一人遠的小幾上停下,讓書童将謝少淮的書拿了過來,他其實已經有了謄錄的版本,隻是沒想到随口一說,少淮兄就将原著找來了。
翻看了兩下,與他之前看過的内容一緻,他也沒有那等名流珍藏的愛好,便又送回去了:“少淮兄這個十分珍貴,小王看謄錄的版本就行,你還是拿回去收藏吧。”
謝少淮:“……”
“也好。”
蕭承野:“嗯……”不知再說什麼了。
蕭承野常年席地而眠,眼下坐在巴掌大的小幾前,十分局促,胳膊肘都伸不開,還有衣服,實在太多了,好麻煩。
少年在座位上折騰來折騰去,謝少淮心裡揣着事,靜不下心,便收起了手裡的書,目光再次落在一旁的少年身上。
謝少淮:“殿下——”
蕭承野:“少淮兄……”
謝少淮話音剛落,蕭承野也剛好擡眸向他看去。他們僅隔着一人遠的距離,四目相對,目光觸碰,蕭承野一看青年的那雙眼睛,就不自覺地往下看去,又看到他的唇瓣,滿腦子就是他說話間微微露出來的一點潔白皓齒,
蕭承野:“少淮兄先說……”
謝少淮:“殿下先說……”
兩人幾乎又是一同開口,隻是這次說完,少年便倏地垂了垂眸,不再擡眸。
謝少淮便直接說了:“下官這幾日家中有些瑣事要處理,日後來府上授課,可否如今日一樣改到午時後。”
“午後……”蕭承野聞言擡眸又看了一眼謝少淮,少淮兄每次來他府上授課,都要待夠兩個時辰才行,若午後再過來,等回去的時候天都要黑了,而且他的身體……好像也不太好……
蕭承野一口答應:“可以,隻是天沉的早,小王怕少淮兄夜裡回去再受了寒。”
謝少淮:“無礙,就半個時辰的路程,不打緊。”
“那,那好。”蕭承野擡了擡唇,“小王府上很多空着的客房,若是天色太晚,也有少淮兄住的地方……”
少年頭腦一熱就把自己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說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少淮兄還未婚配,于情于理住在他府上都不好,而且……而且他好像還有點期待?
蕭承野:“小王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就是太晚了,小王就親自護送少淮兄回去。”
謝少淮:“……”
“多謝殿下。”
“不客氣。”蕭承野現在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細細回味一下,更想一頭撞死算了,他方才說了什麼?他竟然想要少淮兄住在他……住在他府上?
蕭承野心裡暗暗歎了口氣,緩了好半天都不敢再和青年搭話,最後看書看的實在無聊,又聽見靜心翻閱的青年輕咳了兩聲,這才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少淮兄……小王倒是忘了問你,你生了什麼病?小王自小在琢州長大,那西北三州擅長藥蠱的能人異士奇多,說不定小王能幫上忙呢?”
“……”謝少淮聞言,清了清自己的思緒,将目光再次落在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