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卻傻在了原地。
……要命了。
有什麼是比一個男人替你經曆月事還要尴尬的?況且這個男人還是當朝天子……
恐怕這是沈子昭這輩子最奇妙的體驗了,簡直終身難忘。
剛剛她看着疼痛難忍的沈子昭,下意識便被一股從心底裡湧上來的恐懼席卷全身,她竟回想起了當初帶他逃離蠻族掉落斷崖的往事,那時的他也是這般窒息痛苦,她絕望無助,以血灌口,隻有這樣才能抓住他的一絲性命的影子。
可如今眼前的場景卻又是一場烏龍,她像隻猛然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叫不出來,哭不出來,氣倒是更氣了。
沈子昭拉着徹底呆住的她站起來,淡定地道:“不過我沒什麼經驗……白天的時候是請羅之樂幫忙的,不想竟被你看到了。”仔細看去,耳尖卻泛紅了一片。
好辛捕捉到了盲點,疑惑着譏道:“你對此事絲毫不懂,她就沒有懷疑?”
“我可沒說漏嘴。”沈子昭哄她,整個人慫成了縮着殼子的烏龜,隻默默道,“隻暗示她忘了日子,也沒準備用物。”
“那你會嗎?”
他從容搖頭:“不會,所以得請阿辛照顧我了。”
好辛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被一桶冰水澆在了快要冒煙的頭頂,憋着氣無法發作,把他扶到床上,去取熱水與巾布來,先擦拭好他額間冒出的汗,又像扒樹皮一般扒他的衣服,沈子昭忙拉住她的手,道:“你再這般,我可就不止因這事而煩惱了。”
正當此時,帳外有人請她前往晚宴,好辛長吐出一口氣,沒好氣地将毛巾扔回水盆,道:“知道了。”
回頭再看一眼不讓人省心的幼稚皇上,她咬牙切齒地道:“沈子昭!”
“在,沈子昭在呢。”
“晚宴過後在營地東邊一裡外的空地等我!”她繼續怒目圓瞪,總算想起了自己要将的正事,“我有事跟你說!”
沈子昭看着她笑:“遵命,将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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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上,觥籌交錯,燈籠高挂,宴席張擺,好辛坐在最高位,與衆人飲酒,并主持這場宴會,見衆人神采奕奕,她總算氣消了大半。
常年在京城中的人們沒露天品嘗過這類野外晚宴,皆興意高起,一時間下面喧嘩不止,好辛也由着他們去了,自己反正不愛這種假情假意寒暄的場合,便獨自飲酒。
宴席下的沈子昭隔空與她碰杯,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一飲而盡,飲過之後,好辛看到沈子昭竟急咳起來,面色又蒼白了一度。
她心道,知道自己現在身體不适還要喝酒,之前又騙我騙得開心,活該你咳!
……可别真出什麼事。
說來也怪,今日他虛弱倒也罷了,但似乎自打他出宮回到将軍府後,她每次見到沈子昭,他都是弱不禁風到了一定地步,莫不成沈子昭天生就是個不管用什麼身體都孱弱的體質?
還是,也和那今日在她房裡的香有關?
仿佛一記靈光襲來,她頓時回想了起來,她覺得這香熟悉,便是因為與沈子昭佩戴的那個香囊中的香如出一轍!
而那香囊,分明是羅之樂送給他的!
自己未進營帳之前,羅之樂也早早就在營帳内等候了!
好辛的手死死扣住青銅酒杯,一個令她震驚的推測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難道是羅之樂……?
可若是她,她到底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正思考間,眼見兩邊宴席之間的道路慢慢行進過來一位紅衣缥缈的女子,面紗蒙臉,寶石金鈴繞身,雪白的腰肢暴露在空氣下,盈盈一握地細成了一枝蘭花梗,周圍是幾位伴舞的舞女。
看裝束似乎是南蠻那邊的胡人才會有的打扮,但這片土地又分明不是蠻族的領地。況且如今越國與南蠻交戰在即,他們的晚宴上竟還有胡人女子獻舞?
她心思尚在那神秘的香上,無暇觀看胡舞,隻簡單瞥了幾眼,那紅衣女子伴随着陣陣鼓聲舞動腰肢,手臂柔若無骨,那舞很是不同尋常,說是舞蹈,卻像異域祭祀天神的儀式,充滿了聖潔神秘感。
目不轉睛地盯着跳舞的女子,她露出的一雙剪水雙瞳神采奕奕,波光粼粼,勝是勾人的妖精,好辛居然也沒有把持住,随着她的眼神去了,隻覺得自己的靈魂飄飄然,整個人暈暈乎乎,仿佛要被勾魂走了。
天光乍破。
——不對!
這舞她分明曾經看到過——就在皇宮裡,餘芷音的芳矜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