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昶答應了,收拾好桌面後,把貓咪零食和逗貓棒找出來給她。
祝希卻說:“我待會還有課,得走了。”
賀昶這才反應過來。
她今早登門的目的其實不是看貓。
走在去上課的路上,賀昶偶遇了幾個同學。其中有一個關系不錯的還問他:“怎麼了?遠遠看見你冷着一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欠你錢了。”
他不笑的時候确實很冷酷,但是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賀昶明白,是他的心情溢出來了。
他說沒事。
去教室之前他還去了一趟咖啡店,小程序上顯示他前面還有兩杯,賀昶便找了個位置等。剛坐下,馮轲就從外面進來了。
賀昶對他推門的動作有些應激。
因為大約半年以前,就出現過類似的情景。
不同于現下的凜冬,賀昶第一次見到祝希,是在一個如火如荼的夏日。
大學裡的年輕男女在道路上不斷穿梭,如同跟随着暖流而擺動的魚群,密密麻麻地擁擠着,在某個出口下分散,又重新彙聚,直至形隻影單。
賀昶也是其中一條,剛下了課,往休閑區域走。他昨晚睡的不好,打算買杯咖啡提神。
推開店門,鋪天蓋地的冷氣将他包裹,沁涼席卷了他的感官,将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熨貼齊整。
突如其來的不同溫度作用,讓他在短暫的酥麻過後,很快感覺到一點冷。
他遇見了一群熟人,而他們在和兩個女生說話。
有人瞧見他了,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賀昶。”
所有目光都彙率到他身上的時候,那個正對着他的背影也随之轉了過來。
他很難說清楚是自己先看見她,還是朋友先發現他的,隻感覺到身體裡一陣又一陣的電流流竄而過,刺激着他的神經。
賀昶大概知道,這叫一見鐘情。
他望見祝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别人,是在等他們給自己介紹。
然而在場的人并沒有立馬領會她的意思,而是熟稔地和他寒暄。
于是她對着賀昶本人問。
“哪個chǎng?”
他張張唇,還沒開口就有人替他答了:“一個永,一個日。”
多嘴。
賀昶内心立馬浮現出這樣一個想法,陰暗不悅到他始料不及,從而生出一點迷茫的愕然。
祝希沒有留意他的出神,朝他攤開自己的手心。像一片薄冰,還能看見藍紫色的血管。
那時候她留着一頭長長的栗色卷發,柔軟地垂在肩頭,齊劉海讓她看起來乖巧到人畜無害,隻是一雙狐狸眼非常勾人。
簡單但是精緻的穿着和幾近無暇的妝感,讓她看起來近似一個陶瓷娃娃。始終待在溫度适宜的室内,以緻于她身上潔淨幹爽,并不為這煩人的夏天而擾。
和眼神愣怔、被汗水染濕後背一角、皮膚也輕微出油的賀昶,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好,我是祝希。”
“祝福的祝,希望的希。”
他當時說不出話來,從來沒覺得自己那麼渴,以至于快要缺水。隻能含糊地“嗯”了一聲,慢半拍地用指腹蹭了一下她的指尖,當作回應。
其實他當時很想握上去,隻是他從室外過來,沒有洗手。
祝希混不在意他的冷淡,熱情地問:“你看起來很熱,我請你喝咖啡好不好?”
有朋友笑起來:“你怎麼不請我喝?”
她反問:“我沒請你喝過嗎?”
“忘記了,再請一次。”
“不要。”她故意說,“這是新朋友的特權。”
縱使明白這隻是祝希的社交手段,但是賀昶沒有拒絕,他大方地接受了這小小的恩惠,心裡開始計劃如何回饋。
他聽見某個損友悄悄對她說:“這麼主動?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我可提前告訴你,他很高冷的。”
賀昶坐在角落,耳朵快要豎起來了。
祝希卻并沒有回答問題,隻對他人的評價表示認同:“感受到了。”
“那你?”
“我什麼?隻是認識一下,交個朋友而已嘛。誰不喜歡帥哥呢?而且他還是你們認識的人。”
“呵呵。”朋友一副不戳穿她的樣子,“你就找理由吧。”
“我說真的。”
他們還在争辯,賀昶卻悄聲無息地站起來,去了一趟洗手間。
雖然知道祝希不會再和他握第二次手了,但是賀昶還是把手仔仔細細地洗了兩遍。等白色的泡沫全都從指縫間消失殆盡以後,他又掬了捧水,往臉上拍。
在這過程中,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動作,好讓水花沒有濺濕領口的機會。
做完這些,他又在外面站了兩分鐘,才回到人群裡。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是問他去哪了,一道是在和迎面走來的馮轲打招呼。
祝希的眼睛跟随着這兩道聲音而轉動,從賀昶看到馮轲,那扭頭的動作十分明顯,像是原本想選擇A,卻轉頭填了B。
他聽見她摁捺着興奮,和剛才開她玩笑的朋友說:“這個也好帥。”
即便換了時間和季節,賀昶想,他應該會一直記得馮轲推開店門的那個動作。
因為那天祝希也請他喝了咖啡。
但是不同的是,她要了馮轲的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