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的音樂震耳欲聾,空氣中飄着一股淡淡的冬陰功味,明明是清吧,卻因為總是用來開派對而熱鬧得像酒吧。
今晚座無虛席,但是熟面孔一個都沒有。
祝希一邊往二樓走,一邊聽賀昶解釋:“馮轲翹課被抓,心情不好去打球了。徐鳴最近在追人,也沒空。曉夢在加班,忙得很。所以你不來,兔子還挺傷心的。”
其實是他傷心。
“那你呢?你不來他豈不是傷心死了?”
賀昶站在二樓連接一樓的圍欄處眺望那個在吧台和妹子聊天的人,對方注意到了他,但是抽不開身,于是朝他擡了下手。
賀昶說:“不見得吧。”
“哈哈哈哈哈。”
二樓那兩道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應鵲卻因為很少見到開懷大笑的祝希,而一時失神。
一杯莫吉托散發出淡淡的檸檬香水被端到她面前,她仿佛被抓到的小賊一樣失措回頭,對上兔子的視線,應鵲窘迫道:“不好意思,我不會喝酒……”
“我沒給多少白朗姆,度數不高的。”
酒保也在旁邊說:“老闆親自調的,不喝白不喝。”
盛情難卻,而且她不會拒絕人。
抱着嘗試的心态,應鵲抿了一小口。然而比起沁人心脾的清爽,她的心此刻顯然被别的事情占據着。
例如祝希。
上次和她一起被兩個男生護送回宿舍以後,應鵲一直勸自己不要多管别人的閑事——雖然事實是她想知道更多也沒有機會,但是今晚再次見到三人關系中的兩人,她沒辦法再收斂好奇。
“之前……那個穿essentials衛衣的,頭發豎起來的男生,他今天沒來嗎?”
說衣服兔子可能不記得,但是說豎起來的頭發,就隻有馮轲了。
“打球去了。”
“哦……”
“怎麼了?你找他有事啊?”
“沒。”應鵲連忙否認,“就是剛剛看到了祝希,還有之前和你一起喝酒的那個男生,想起他而已。”
“嗯哼。”
“嗯?”
兔子又在做黑暗雞尾酒,他問了一個問過很多人的問題:“你是不是覺得他們兩個人長得很像?”
“像嗎?”
“不止是外表。”
他故作玄虛,應鵲沒有接話。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祝希,她對這兩個男的都沒什麼興趣。
應鵲換了個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學長,你平時會看時尚雜志嗎?”
“雜志會看,時尚雜志不看。”
“……那你知道祝希登刊的事情嗎?”
“诶?祝希上新聞了?”
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應鵲抿着唇沒反駁。
“那很好啊。不過她從來都不和我們說這些的。”
應鵲眨眨眼:“從來……都不嗎?”
賀昶發微信給酒保,讓他拿兩個杯子和清酒上來。
祝希問他這次怎麼不喝龍舌蘭了,賀昶反問:“不是你說傷肝嗎?”
“你記憶力真好。”
“何以見得。”
“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記得。”
賀昶從置物架上找出一副撲克牌,一邊問祝希“玩嗎”,一邊回答:“也不是。”
祝希隻說:“我覺得是。”
他不說話。
祝希摸不透他,問:“我們兩個人怎麼玩撲克牌?”
“把兔子叫上來吧。”
“算了。”祝希阻止道,“他嗓門太大,我會頭疼。”
“那疊火車?”
“好啊。”
于是在震感明顯的樓上,在寂靜的夜空下,他兩無聲地玩着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紙牌遊戲。
長長的牌面都快疊到桌子外面了,還沒有出現一張一樣的。
賀昶把那張牌藏在自己垂在桌下的手心裡,看着祝希因為終于收官而洋溢的笑容,他覺得輸一萬次給她也沒有關系。
雜志被墊在牌下面,賀昶洗牌的時候祝希拿起來看,她翻到屬于自己的那一頁,其實除了難以置信自己的名字會出現在上面以外,她的内心也很快湧起一陣不甘。
太小了,太少了。
她想要更大的版面,更多關于自己的内容。
所謂野心或許就是這麼回事,祝希原本因為倪雯而沮喪的心情頓時被其驅散,在得到了來自賀昶的誇獎和認可以後,時隔多年,她再次和自己的好勝心重逢。
賀昶也在看那一面。
“我沒有搜到線上的購買渠道,方便告訴我這個品牌的新品在哪裡發售嗎?”
祝希搖頭。
“我送你。”
“那怎麼行?”
“就當是你幫了我忙的謝禮。”祝希打開手機,聯絡負責人。她的原衣被送去工廠打版了,想問問對方是否能夠提供一套上市的成衣,“下次還要請你幫忙的,覺得不好意思的話下次就不要拒絕我。”
賀昶說好。
微信裡的消息很多,祝希都略過了,隻有媽媽的未讀信息讓她停留了一秒。
就隻有一句,所以不用打開對話框就可以看到内容。
“祝希,你讓我很失望。”
沒頭沒尾,但是祝希知道她在指什麼。無非就是現在的她越來越桀骜難馴,甚至連小姨的話都不聽了。家人生病,她卻不聞不問。
她沒有回,左滑删掉。
賀昶重新發牌,她卻說她不想玩了。
“好,那就不玩了。”
“你不問我為什麼?”
“你想告訴我嗎。”
祝希搖頭。
賀昶把牌收回來,塞進盒子裡。
“那就不說。”
有一張牌脫手,掉到了地上。
祝希說:“我來撿吧。”
但是賀昶已經彎下身去了。
他們的指尖在同一秒碰到了一起。
賀昶垂眸看着她泛着細閃的裸色美甲,那長出來的部分已經被剪掉,他發現她真的很喜歡這種低調又精緻的款式,同時感慨一個人的手怎麼會漂亮到這種地步。
太近的距離,他連她身上的味道都能聞得一清二楚。
和平日裡她鐘愛的香水不同,隻有一股淡淡的留香珠的味道。
他很想嗅,但是不能。
賀昶先一步把牌拾了起來,祝希一邊擡頭一邊說不好意思,他心想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應該是他才對。
感覺今晚回去又要做夢了。
近來因為和她接觸得多了,他一天至少要自己做一次才覺得舒緩。
賀昶很不想承認自己肮/髒的欲/望,但是這是事實,他沒辦法否認。
他感覺自己好像胯/間變燙了。
于是羞赧着快速擡頭挺腰,卻不曾想又和祝希同步。
那個瞬間,她的唇擦過了賀昶的臉。
心跳在那一秒驟停。
心電圖如果能夠提取成文字,或許隻有兩個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