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香薰太濃,聞得祝希的腦袋有點疼。
連續兩個小時的持續工作和思考,讓她精神和身體都疲憊到了極點,一不專心就會出神。
在對方話語稍微放松的間隙裡,她把玩着手機,卻沒有亮屏,腦子裡又開始浮現近日來一直疑惑的事情。
昨天她收到兔子的微信,讓她來暮色開個小會。
當時祝希還奇怪自己又不是股東,有什麼會要開。但是她沒多問,就當作是朋友小聚。去了才知道原來是之前手繪菜單的事情賀昶已經和譚總彙報過了,譚總現在找她要具體方案。
“其實一開始是不同意的。”兔子擺譜道,“但是架不住我們昶哥好說歹說。”
祝希笑笑,沒回應。
兩個人正兒八經的地聊了一會兒工作上的事,又和之前會特調的酒保商量了一番,最後達成了一緻。
祝希說:“沒想到這事真的要做成了。”
酒保答:“要不說你有遠見呢。”
“我也就是紙上談兵。真讓我實操,一個星期虧完老本。”
一陣哄笑。
祝希左看看右看看,問:“賀總今天沒來?”
兔子瞅了她一眼:“他去哪了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這我真不知道,我們又不是二十四小時都在聯系。”
“真的?”
“連體嬰也沒那麼誇張吧。”
“呵呵。”
祝希接過酒保端過來的雞尾酒,說句謝謝。
“新店打算取什麼名字?”
“還不确定,你幫忙想一個。”
“我取了你不喜歡怎麼辦。”
兔子又酸溜溜地說:“就算我不喜歡,有人也會竭力說服我的。”
祝希聽着話頭有蹊跷,面上不顯,故意套話:“是不是我取什麼賀昶都會喜歡啊?”
“不然呢?”
祝希沉思。
兔子驚覺自己說漏嘴了,立馬道:“主要是我搞不來賣弄風雅那套。”
祝希沒答,又坐了一會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走的很慢,開始仔細回憶賀昶還沒有走進她的生活裡時的樣子。
因為沒興趣,所以沒注意,她對那個階段的賀昶隻剩朦胧的印象。
一開始留意到他是因為他長得很帥,但是因為不是那種可以輕易得手的帥,所以祝希不想招惹他。後來他總是出現,幾乎每一次飯局酒局他都在,所以多了幾分深刻。再後來,就是她對馮轲有了好感,他作為馮轲的好朋友被祝希再次認識。
記憶裡的賀昶總是很禮貌,對誰都很好,特别是女生。她們私底下說他是好好先生,說他很有紳士風度,但是也有人說能和譚躍徐鳴玩到一起的又能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表面上清風霁月背地裡龌龊不堪。
祝希當時一笑了之,對一個人的品性好壞并無偏見,隻要不影響到她一切都好說。
再加上她是個被追捧着長大的女生,身邊不缺追求者,所以但凡是她沒有意向的異性,所有的示好都會被她當作朋友的關心。
祝希一邊走一邊給曉夢發信息。
“去年聖誕節,賀昶有給你送禮物嗎?”
“他給我送禮物幹什麼?”
“那過年的時候,他有沒有給你發紅包?”
“你他媽是不是來秀恩愛的?”
“沒。我确認一些事情。”
祝希想起過年的時候她從家裡逃出來,賀昶給她封的那個紅包。
沒多少錢,小一千,裡面還塞了張卡片。
很簡約的賀卡,寫了祝希天天開心六個字。
她當時還發信息問他,為什麼不是新年快樂。
他說因為知道你新年不快樂,所以希望你在接下來的每一天裡都開開心心。
那會兒隻覺得這人很細緻貼心,現在想起來,好像是有一點越界了。
朋友才不會做到這份上。
甚至被睡了還樂呵呵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任人蹂/躏。
祝希找了個例子做對比。
她問keir:“如果我說我想睡你,你會是什麼反應?純好奇,非真實所想。”
對面回了一串省略号。
“我會覺得你是神經病。”
祝希心裡有數了,但是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說,賀昶在她注意到他之前就已經喜歡她的話,那為什麼不表白呢?即便當時礙于馮轲,那為什麼後來也不說?甚至在她追求馮轲的時候,還當起了助攻。
一個男人真的會甘心讓自己喜歡的人喜歡别人嗎?
祝希覺得自己需要這些問題的答案。
因為現在她收集、回憶起來的證據都很危險,危險到可以直接把她和賀昶的感情推向一個更深的程度。
“祝希、祝希。”
高奕的手在她面前揮了兩下,祝希的瞳孔逐漸聚焦,從出神中歸來。
面對對方打量的眼神,她有些心虛,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
是她主動聯系高奕讓他幫忙看看新稿的,對方說自己比較忙,提議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到他的設計工作室來,祝希當然說好。
高奕特地抽了午休時間出來給她指點迷津,她卻走神了,實在不應該。
他倒是寬容,體恤道:“沒關系,這個時間點本來就比較容易犯困。而且春天嘛,是個容易疲憊的季節。”
祝希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他見狀又道:“也聊的差不多了,給你看看我的小貓怎麼樣?”
“你還養貓?”
“是啊,最近養的,可粘人了。”高奕把視頻調出來,舉起手機給祝希看,“是我朋友養的貓生了,送了我一隻。”
品種是德文,在寵物市場上少說也要四位數了。
這種暗戳戳的展示人脈和社交圈子水平的手段祝希見過不少,因此免疫了。
但是面對高奕的自賣自誇,她還是得擺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是不是很可愛?你想不想親自見見?”
原來這才是真實目的。
去哪裡見?大概率是他家了。
祝希心裡冷笑,表面功夫還是做得很足,扯謊道:“不了,我對貓毛過敏。”
“是麼?”高奕挑眉,“可是我之前看你ins的照片,你不是就養了一隻貓麼?對了,話說你怎麼把賬号設成私密了?”
祝希在和賀昶“吵架”後的隔天就把賬号恢複私密了,雖然他沒有直說,但是祝希能感覺到他的在意。
至于在意什麼,她這個情場老手怎麼會不明白。
“哦,那是我朋友的貓。”祝希說,“也是那次抱了才知道我原來對貓毛過敏。”
高奕隻好說:“好吧。”
他留她一起吃飯,但是祝希謊稱自己下午有課匆匆逃脫了。
等電梯的間隙,她不禁翻出高奕說的那張自拍。
裡面的小貓赫然是小八,照片還是在賀昶家裡拍的。
話說,他好像是在和自己熟悉起來以後才養的貓。
如果按照高奕這種典型的渣男行為去分析的話,養一隻小動物确實能夠成為接近女生的借口,而且還能得到一個心地善良的評價。
“……”
祝希捏了捏眉心。
不會吧。
賀昶應該不會是為了讨她歡心才養的貓吧?他應該是看馮轲養貓得趣才決定自己也養吧……她雖然自戀,但是卻不自作多情。
而且如果賀昶真的能夠做到這種程度,未免也有些太……心機了。
祝希看着自己锃亮的鞋尖,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和回憶攪得有點慌亂。
她很難評價自己心裡對這些幾欲成型的猜測有什麼感覺,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
竊喜?得意?
總之不是反感的。
叮,電梯到了,祝希往旁邊挪了一步,讓裡面的人先出來。
人群魚貫而出,跟在最後面的人突然回頭。
“祝希?”
祝希回頭,發現是應鵲。
她比自己矮了将近半個頭,所以祝希能夠很快地将她的穿着收入眼底,包括挂在她脖子上的工牌。
沒記錯的話她好像有提過自己周末在外面上班的事情,但是祝希記不太清了,沒想到會在同一棟樓裡碰到。
不過這邊都是設計師工作室,遇見也不算太稀奇。
祝希朝她點點頭。
她快餓扁了,急着去吃飯。
應鵲卻問:“你怎麼在這?來面試嗎?”
祝希隻想快點找個地方吃飯,如果否認的話肯定要繼續交談,她索性點了點頭,道了再見就走進電梯。
後面有人在叫應鵲的名字。
應鵲看着電梯下行時的數字,若有所思。
她快步跟上剛才的人群,小聲問:“玲姐,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層樓最近有哪個工作室在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