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甯诩艱難地轉了下頭,就看見旁邊坐着個熟悉的青年,散漫地倚在另一側,正垂着眼在玩着手裡的什麼東西。
似是察覺到他有了動靜,段晏也看過來,挑下了眉,唇邊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醒了?”
他赤着上半身,身上有幾道明顯的勒痕,那是昨夜被麻繩緊緊綁縛所緻,但看段晏的神色,像是完全沒感到痛似的。
白皙面容上因藥力而染的紅暈也已經褪去,段晏随手将墨發系起,就這樣撐着床榻湊近過來的時候,甯诩能看見他如畫般清俊的眉眼,帶着一股漫不經心的神色。
“怎麼這幅模樣?”段晏靠近了點,低頭與甯诩對視:“傻了?”
他伸出手,輕輕捏了捏甯诩的側臉,看似虛心地問:“難道是我夜裡伺候不當,讓陛下聖體不适了麼?”
甯诩:“…………”
段晏一說這話,甯诩腦海裡缺失的記憶片段,立即如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他昨晚——
被段晏狠狠壓在榻上,無論如何都推不開人,先前藏在軟被底下的那些房中用具,全部被段晏一樣一樣地用在了甯诩自己身上。
記憶已經成了粉末,甯诩唯獨記得的,隻有汗沿着青年下颌滑落的景象,以及自己破碎斷續的求饒語句。
甯诩麻木地閉上了眼。
他現在反而希望睡一覺醒來,睜眼就是上一世醫院的停屍間。
為什麼明明是他壓人,最後卻因手腳無力反被壓了呢?
試圖壓人已經是做了不少心理建設,反被壓更讓甯诩三觀盡碎,連話也不想說了。
段晏卻不放過他,手指從甯诩側臉往下落去,最後用一個冰涼的東西抵在了甯诩喉間。
“把眼睛睜開。”他命令道。
甯诩聽話地睜眼,瞅瞅他,想知道段晏要說什麼。
與此同時,甯诩也看清了段晏抵在他頸上的東西——一根長長的金钗,尾端鋒利,稍一用力就能輕易刺破人的喉管。
“昨夜盡心服侍一場,陛下怎麼樣也得給些好處吧。”
段晏已經斂了臉上的笑容,神色冷冰冰的,黑眸裡現出熟悉的殺意:“你說我挾持你出了宮,到了燕國邊界,再把你殺了如何?”
甯诩生無可戀道:“你最好現在就把朕殺了。”
段晏:“?”
“朕是不會出這個寝殿的,”甯诩複又閉上眼,啞着嗓子說:“你現在把朕殺了,還能有點時間逃出去。”
“……”段晏擰了下眉,盯着甯诩的模樣,冷聲問:“你不怕死?”
還是故作此态,來令他放松警惕?
甯诩坦然道:“怕個屁。”
死都死過一次了,現在恨不得快點再死第二次,說不定還能穿去本好點的書裡,至少用不着被人壓到腰酸背痛腿軟的地步。
段晏一時語塞。
這一猶豫,就失了最佳的動手時機,下一刻,兩人都聽見殿門處傳來響動,段晏直起身,手上的金钗就迅速無聲無息地藏到了身後。
而甯诩下意識要伸手去扯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但低頭一看,意外發現身上已經好好地穿了件寝衣。
怔愣時,數個宮人捧着洗漱用具齊齊來到外間等候,為首的一個藏藍太監袍的人上前兩步,隔着道垂紗向甯诩行禮,并說:
“陛下,奴才們給您請早,是否要将浴桶搬進來,讓人伺候您洗浴?”
“……”甯诩深呼吸一口,盡量冷靜道:“東西放下,人都出去,朕自己來。”
“那昨夜伺候的段晏此人,陛下準備如何處置?”這太監又毫不顧忌地當場問。
聞言,甯诩轉眸,與旁邊坐着的青年對視了一霎。
段晏面上沒什麼表情,但甯诩一看見那張臉,就想起昨夜的混亂與不堪來,加上這人剛才還想拿钗子捅他,甯诩不禁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他不顧酸痛,猛地從榻上坐起來,惡狠狠下令:“來人!把這姓段的押去後宮!”
段晏:“……”
那太監應了下來,又問:“陛下,是否賜于位份?”
甯诩:“最低的位份是什麼!”
太監想了想,說:“男子入後宮的先例并不多,據記載,最低位份的可稱侍君。陛下其實也不必一定要賜……”
沒等他說完,甯诩就毫不猶豫道:“好,就封為侍君!”
段晏顯然有幾分愕然,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湧進來幾個身高馬大的宮人,将他從榻上“請”了下來,徑直押着出了殿。
那為首的太監也終于走進來,對坐在榻沿上的甯诩問:“陛下,可要請禦醫為段侍君看一看?”
甯诩:“……?”
為什麼要請禦醫給段晏看?
——昨天晚上受傷的又不是他!!!
但這番話甯诩當着别人的面說不出口,隻得默默往心裡咽,輕吸幾口氣平複心裡的怒火。
片刻後,他擡起眸,想起另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來。
“昨天晚上,是誰把殿門從外邊鎖住的?朕叫你們,為何遲遲無人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