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韫将拖把杵在地上，擡起眼一雙清澈烏黑的瞳毫無躲避地直視着他。

梁期卻反而心跳加速了起來，他看着這雙眼，這雙眼睛看起來什麼情緒都沒有，卻不知道怎麼無緣無故讓人感覺冷冰冰的但又無法脫離，甚至讓人想沉沉地墜入這冰窟之中。

他默默地看着不知道盯了多久。

陽光緩緩從兩人的臉上移開，将他們籠在陰影中，直到門外發出的鎖孔轉動的聲音伴随着人聲。

“梁韫，你們打掃的怎麼樣了？”

梁期聽見聲音，他迅速收回手，退開了一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心卻咚咚地狂跳，尤其是想到梁韫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他感覺心髒像被縮緊了一般。

梁韫拿着拖把若無其事地走到客廳：“差不多了，隻剩拖地。”

“行，我跟你爸準備做晚飯了。”

“好。”梁韫答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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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團圓飯定在了奶奶那邊過，中午吃過飯歇了會梁父就開車帶着三人一起去了奶奶那邊。

他們一上去就碰上了二叔，雖然二叔沒有反對梁期來這邊過年，但也還是有些尴尬，他冷淡地看了一眼梁期就無視了他，沖着梁父梁母道：“來了。”

梁母環視了眼家裡，靠近梁父壓低了聲音：“哎，她沒來？”

梁父也奇怪：“沒來，”他轉念一想，“估計是怕梁期不自在吧。”

爸媽說的是去年在奶奶家見過的那個女人，梁韫在家聽他們躲着梁期提起過，說是今年在一起，相處的也挺好，平時過節什麼的也會這邊看看奶奶，一起吃個飯。

本來說是今年一塊過年，不知道怎麼又不來了。

或許是梁期也在二叔覺得有些尴尬。

梁母打發着兩人陪奶奶聊天去了，他們三個大人去廚房做飯去了。

梁期發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曾經這個自己最熟悉的家，如今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家，家裡的擺設還和之前一樣，并沒有變動，這裡的沙發，電視，桌椅都是他熟悉的，隻是家裡卻少了曾經的熱鬧和溫馨，變得有些冷冰。

如今的自己像客人一般回來做客，母親也不在這裡，留在這裡的隻有梁裕行。

他目光移去，掃過他曾經的房間，那房門緊閉着，裡面想到的是他閉着眼就知道什麼樣子，房間裡黑漆漆又冷清清的，而那裡早已不屬于自己。

那張泛舊餐桌他還記得，是他上初二時買的，是母親選的，很大氣好看，梁裕行原本打算買另一款，母親知道了連忙阻止了他，又跟他一起去挑了，才選了這張。

當時梁裕行叫人一擡回來放在那就誇還是母親有眼光，又在奶奶面前炫耀了一番，說他老婆多麼多麼會挑。

還有很多很多事，他記得在這裡發生的所有，他們一家一起過生日，平常一起聊天開玩笑，一起吃飯，偶爾，偶爾也會因為瑣事而大吵大鬧。

可是轉眼間一切早已不同了。

想着眼眶不覺紅了。

梁韫回頭正瞧見他微紅的眼眶，一怔，想着估計是觸景傷情了，他來的這段時間因為二叔的原因他很少來這邊，隻有回來的那天來看過奶奶，後面沒再來過了。

于是輕輕拽了一下他，輕聲道：“先坐吧。”

梁期回過神，收住了神色，點了點頭。

三人坐在客廳沙發烤着電暖爐，随便聊起了家常。

剛說話，梁期的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的瞬間梁韫瞥見了備注“媽”，她默不作聲地移開了眼，看了眼奶奶發現她沒發現是誰，心裡松了松。

梁期拿起手機掃了眼兩人：“朋友。”然後起身去了陽台。

“聽你媽說你過年之後工作要調動？”奶奶看着走出去的梁期突然想起這事。

“對，去G市。”

梁期看了眼屋裡：“好，明天我會回去的。”

“去完就在家住幾天吧，你爸這段時間身體不好，你該看看他。”

梁期皺起眉頓了頓：“我知道了，隻待兩天我就去何易遠家了。”

電話那邊頓了頓，“好吧，那我上次說送你出國的事，你想好了嗎？”

“我不去。”他果斷道。

“你不去你想考哪裡？”

“這個我現在不想說，我挂了。”

“那等你回來說。”

梁期挂掉電話回了屋裡。

“G市？”奶奶仰起頭似乎在想G市在哪，想了會才想到，“哦，那麼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