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見裕也不知道他這輩子都找不到那輛餐車了,隻是堅信自己一定能完成任務,開始忙忙碌碌在整個二層遊蕩起來。
另一邊,降谷先生開始兢兢業業地打探消息。
這裡簡直是情報販子的天堂。當今風光無限的新晉政客、帶着女賓出席的富商、獨自前來湊熱鬧的集團千金、權謀慎重的老牌大家,甚至還有一些最近廣受追捧的女星、畫家、作家,消息渠道的種類之豐富讓降谷零喟然贊歎,好一個紙醉金迷的盛會,可惜這熱鬧的場面要為他們暗潮湧動的鬥争做嫁衣了。
淺口輝吉不是這次宴會的主辦人,但也有不少人拿着酒杯圍在他身旁,他作為剛跟鈴木集團一起咬下一塊大肉的投資商,也有不少人想跟他打聽最近的各種行情。
直到燈光熄滅,真正的主人家——掌管鈴木集團最大話語權的鈴木史郎——的弟弟鈴木次郎吉上台發言,宴會才漸漸拉開帷幕。
“今天我代史郎來主持這場宴會,向大家介紹一下我們家的大小姐绫子。大家都敞開吃敞開玩,不過是年輕人的舞台,我這種老頭子就不多參與了,哈哈哈哈哈哈!”精神的老爺子發出爽朗的笑聲,他身邊的鈴木绫子今年剛滿十九歲,禮貌地微笑了一下。她在日本法中即将成年,也确實是該好好亮相的日子了。
鈴木集團的掌權人鈴木史郎——她的父親一向日理萬機,估計這才讓關系親近的弟弟來主持。又是一番歡迎詞,在他正式宣布宴會開始時,衆人給面子地舉杯歡慶,随着水晶燈再次亮起,衆人的社交生活各展開攻勢。鈴木绫子身旁不消一會兒就圍起了大大小小的近齡女子,歡聲笑語讓人無法插入。
降谷零的目标暫時不在那裡,他端着放有小酒杯的托盤,如遊魚一樣穿梭在衆人之間。各攀談的人一言又一飲,他托盤上的空瓶一杯接一杯。
“小姐,不要多飲,喝酒傷身。”他微笑着從一位淑女手中接過一個空酒杯,想添酒時,卻突然發現那瓶紅酒将要飲空,已不足再續下一杯。
“抱歉,小姐,容我去取新酒來。”
他歉意彎腰,直把那矜貴的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揮揮手讓他快去快回,降谷零也正想借機和公安的人聯絡一下,直起身來帶着空托盤離開。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豎直的門把手上一拉,廳門大開,他擡起眼來,笑容突然凝固了。
不是,這是誰啊。
降谷零難以置信地看着推着餐車走進來的男人,黑色的頭發、墨綠的眼睛、侍從的衣服、像明晃晃刻着“FBI”三個大字的大臉。
不是大哥你赤井秀一為什麼會在這裡啊?!這是你的場合嗎你就來?降谷零大為震撼,不對,狙擊手?你就是那個翹班的?好啊看我現在跟上面舉報你踩着你上位的感覺我還從來沒體驗過呢你就等死吧不過話說為什麼你翹班了還跑來這裡面無論如何赤井秀一你個蠢貨公然翹班也太大牌了就不怕琴酒那隻老貓擡手就把你斬于爪下,降谷零的頭腦中卷起風暴一連串字母飄過連标點符号都沒留下一個。
不不不冷靜啊降谷零,你有這麼高速運轉的器械進入日本他立刻就想起來赤井秀一其實跟他是一夥的,他還得幫着點他。
果然他倆就是天生八字不合。降谷零深吸一口氣,本來打算假裝沒看見讓他自己愛幹嘛幹嘛的,誰知道一低頭就看見一輛熟悉的餐車。
。。。
雖然餐車大多長得一模一樣,但,他,百分百肯定,這,就是他剛剛往裡面塞了人的那一輛啊!!!
不是大哥你就推着這麼一輛車僞裝啊!降谷零當即腳下在輪子前一擋,用眼神示意赤井秀一跟他退出去。無論是這輛車出現在他手裡還是車裡可能有人這一回事,他都得先跟赤井秀一好好談論一下!
而赤井秀一眼神深了深,他早從降谷零見到他時眼神的變化就看出眼前的陌生男子可能有什麼問題,見他此時擋住自己的去路,眉頭微挑,故意并不退讓地将車子往前推了推,想先逼他說出來意。
降谷零額角蹦出一個井字,嘴角抽搐着保持微笑。别生氣啊降谷零,你倆現在還不認識呢,他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個性惡劣又行蹤詭異的“朋友”,他們之前因誤會針鋒相對了五年,但現在一切還沒有發生,如果他能跟赤井秀一早點通氣,說不定對推進組織覆滅的行動來說大有裨益。
他幾乎是忍辱負重得這麼想,沒辦法,就算後面又一起行動了幾年,他也還是無法習慣在自己的地盤上得跟一個美國人天天合作。他們口頭上的争端無止無盡,他不會忍着赤井秀一,赤井秀一也不是心甘情願吃虧的性子,他們一邊走在同一條道路上,一邊想讓對方趕緊離自己遠點。
除了......除了赤井秀一死在他眼前的時候。
那一天可真安靜。他嗫嚅着嘴唇說不出話,血迹遍身的人也再不會睜開眼,他不是覺得赤井秀一不會死......但也沒想過他真的會死。赤井秀一已經是活的最久的人,但他最後就跟其他人一樣,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探員,作為通向勝利的基石,被他們後面的人踩着走上去的“前人”,突然地死去了。
想到那個結局,降谷零慢慢冷靜下來,他擡眼看向現在不知道自己也将死得難看的赤井秀一,将手中的餐盤随意置在了餐車上:
“萊伊,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赤井秀一停止了向前推的力道,似乎經曆了思考,最後他默認了他的要求,向門外退去。